“安岚,她特意从学校里打电话给我。”
沈暮正慢慢适应摘下眼镜后看到的世界,暂时还看不清妹妹的脸,但他猜测她很着急,捋过一遍昨晚的事情:“你说过昨晚的女警家里的长辈职位很高,她本身的风评是照规矩办事的人,少有人能给她施压,这桩案子交到她手里不该哑无音讯,甚至你还找了认识的记者朋友关注这件事。蒋太太怎么能做到滴水不漏地把蒋曼弄出来?”
“我打过电话问了,”沈朝坐到沈暮对面的椅子上,“这桩案子甚至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那几个小混混都没有被调查,它在刚开始就被掐掉了。”
“问题出在最开始,”沈暮尝试理出头绪:“安岚有证据,但她不是拿着证据去报案,而是在一桩纠纷里给了处理纠纷的警察,这件事知情的人不多,然后那位女警察在一些因素的影响下,没有立案,自己把这件事藏起来了。”
沈朝撑着头问:“她受贿了?不应该啊,因为这种事情留下把柄,不该有这么笨啊。”
“应该不是,得试探一下,就算这个案子现在不能立案,证据也要留下来,留着以后再用。”
坐的太久了,沈朝感觉腰腹那里不太舒服,把马甲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喘气轻松了,还可以靠着椅背坐,“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可以直接把安岚未来的对手清掉,谁能想到蒋太太动作那么快。”
“她丈夫卧病在床,公司家庭都让她一个人管,家里有一个在国外的儿子一个高中的女儿,到现在都没出一点问题,我们以为她拒绝合作的请求是因为保守,现在与其说保守不如说她稳重。”
沈暮对于能在家庭和事业中兼顾的女性领导人总是怀揣着敬意和警惕,他自己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孪生妹妹,他清楚作为女性的妹妹能力上绝不输于任何一位男性,即使是如此优秀的妹妹还是在进入婚姻之后状态一度下滑,甚至在面对客户时情绪失控。
作为男性,沈暮偶尔也会庆幸他以男人的身份出生,不必经历一辈子都不会结束的性别歧视,不必为另一个人类奉献自己的器官生儿育女。起码作为男性,他可以获得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第17章 自责
下午安岚上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到这个阶段了,学生大多掌握了超过英语老师讲解的内容,在她的课上做些数学作业的也是大有人在,英语老师也知道这点,所以不高兴去管束,任他们写别科的东西。
安岚以前也这样,课后背单词的效率比课上听老师讲烂熟的知识点有效率。但她今天没有写别的作业,眼睛盯着黑板和屏幕,手指间一根铅笔在不停旋转。
她在想很多事情,在想昨晚她哪里想错了,即使自己考虑不当,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沈暮沈朝也会为她收尾兜底,怎么会出现连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有什么影响很大的因素被他们忽略了,但蒋曼和她母亲注意到了那一点,利用了那一点逃脱了该有的惩罚。
蒋曼······蒋曼!手指猛地抓紧飞转的铅笔。
在从未和蒋曼对视交流之前,安岚对她的感情复杂且微妙。
同为一个人的孩子,她的人生不幸多于幸运,但她眼里的蒋曼却是生活美满幸运到极点的。谁可以说她的不幸与蒋曼毫无关联呢?又或许,她是潜意识认为蒋曼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幸运。
她又清楚地知道,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都是旧事了,她们两个不论知情还是不知情都受到了伤害,她们都是无辜的孩子。
所以······安岚也有过小小的妄想:万一在血缘的作用下,她们可以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呢?跨过复杂可笑的身份差距,只是作为蒋曼和安岚两个独立的个体,成为一对关系不错的朋友。
可是安岚在蒋曼接近她的过程中,感受到微妙的不对劲:蒋曼她······其实并没有富家子女的娇纵脾气,她确实享受父母拥有的财富,心安理得地凌驾于财富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之上,她只是看不起贫贱的人,甚至不以这种轻视为耻。
随着她们距离的靠近,蒋曼性格的怪异越发明显,她有点······太过不在意他人的感受了,安岚开始怀疑她对于蒋曼的判定是否准确。
然后,安岚从某些渠道得知了蒋曼的作为——惊人的可怕作为。
安岚不敢相信做出这种事情的女孩是自己的姐妹,和犯罪凶手身上流着同属于一个人的血缘使安岚感到恶心,她甚至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做出这种事。
她小心地独自制定计划,在蒋曼为她编织的陷阱里找出漏洞,期望这张网能捕捉行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