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歌姬眼睁睁看着那团散发着不详的咒胎从四面八方被挤压、压扁、压缩成一点。
具有压迫感的咒胎,祓除。
她的下巴没合上过。
同期懒洋洋地挂在她身上,揽着她边往回走边说:“我们可是法师,怎么可以肉搏呢。”
庵歌姬学会了一个新词。
法师。
远程放术式的咒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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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次郎看见她们出来的时候,还看了眼手表。
没看错,只过了十分钟。
然而帐内咒胎的气息确实消失了。
“嗨嗨,回神,快解除帐放我们出来。”那个一张口就被他贴上难搞标签的高挑女孩锤了锤帐,招呼道。
解除帐后,虎杖推着庵坐进后座,摔上门。
坐在驾驶座的田中抖了一下。
他看向后视镜,对上了虎杖那双琥珀色的猫瞳。
她在看着他。
从听到“咒胎”二字起就一直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虎杖同学、庵同学,有在现场发现什么咒物吗?”他发着抖问。
庵从窗外转回头,也看向后视镜:“没有,我们直接把咒胎祓除了。”
虎杖接着开口:“怎么,有什么我们‘应该’找到的咒物吗?田中,怎么不动?”
不敢动。他下意识想。
“车啊,怎么不动?不会是被我感动到不敢动了吧?”虎杖摇下车窗,手肘撑着窗沿问。
他才反应过来,踩下油门。
“这次任务有报酬吧?”虎杖问。
“有的。”他说,“已经打入二位的账上。”
虎杖掏出了手机,往旁边一倒,无视庵的惊呼,枕着同期的大腿说:“麻烦田中送我们去六本木啦,我们逛逛街再回去。”
“诶诶,但是下午有课啊。”
“安心啦,中午我们就回去。”
如影随形的被注视感消失了。
赶紧把这个能轻松摁死他的瘟神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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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午,田中再一次为工作所迫找上了虎杖莲。
操场上池边树和庵歌姬朝远离对方的方向跳开,停止对战,同时偏头看向他。他要找的人站在裸露于地表的树根上,走出树荫,一步步朝他走来。
“总监部传召,东京高专、一级术士虎杖莲同学。请。”
虎杖对着他毫无收敛地笑,牙齿闪着寒光。
像一头猛虎。
很多时候,田中次郎弄不懂上级的想法。
明明是等级不确定、很可能高于评级的任务,却分给那些还在读书的孩子。明明很简单的任务,却分配给那些有着近一级实力的非高专出身的成年咒术师。
就因为前者流淌着非咒术世家的血,就因为后者是古老家族的嫡系成员。
多么不公的世界。
二十岁的他站在帐外,目送那些鲜活的年轻的学生疲惫麻木地进去。
枯等四个小时,等来了支援的成年咒术师,接回的是尸骸。在他还在为京都校的学生服务时,经常发生这样的惨剧。
厌倦了保守,厌倦了死气沉沉,厌倦了从得知任务执行人的姓氏起就猜到结局,他才动用为数不多的人情转来东京校。
入学即一级咒术师的虎杖莲,震动了咒术界上层的天才,据说掌握了反转术式,才在一年前的明治神宫外宛滑冰场事件中幸存。
这样强的天才,不会轻易死掉吧。说什么疑似一级,都写着咒胎了,还能是一级吗?咒胎都是准特级起步的。
……轻松解决掉了。
后知后觉地,他察觉到了杀意。女孩看着他的眼神里,在旁边的庵歌姬感知不到的时候,会带上杀气。
二十三岁的他站在结界外,目送女孩甩着粉色的马尾,走进总监部。
五分钟后——
“逆式,『延展』。”
“顺式,『折叠』。”
咔擦——吱呀、呲,嘭!
一阵地动山摇,刺得牙软的动静炸响,结界尖锐地爆鸣,闪烁的红光滴血。
女孩双手插兜走了出来,身后的总监部消失了,结界消失了,万籁归寂,比推土机碾过还平整。
“干净吧,”女孩笑得很夸张,嘴角都快咧到耳垂,“这是我的术式——折叠的作品哦,烦人的东西都消失啦。真美啊。”
田中冷汗直流。
他顽强地从空白的思绪中拉出一句话:“里、里面的长、长老?”
虎杖莲打了个响指:“死啦——”
他窒息了。
她大喘气:“——骗你的。”
田中捂着差点骤停的心脏,一时间头晕目眩。
“那群烂橘子怕死的很,躲在能遮蔽气息的屏风后面连真身都不敢来。真是的,乖乖毫无防备地过来受死不行吗。又想白嫖又想pua我,哪有那么好的事。”虎杖莲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报告交给你写了,帮我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