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散了人也都不走,一个个的都像很久没见她了一样,就这么盯着她看,像温老夫人和爹娘更是看着看着眼眶就泛了红,搞的温元是一头雾水。
“走,阿娘带你进去梳头换衣服。”
徐京华领着温元回屋子,也换上了一件红色春衫,绣的是蝙蝠云纹,喜庆的跟刚才厅里所有人一样,于是温元又开心了起来。
收拾妥当之后,众人一起向大门口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悬曜师徒。们要回寺里了,温元突然想起,她还没跟悬曜大师道谢呢。
她还记得自己昨日昏昏沉沉间,在梦里隐约听到了悬曜大师的声音,那声音先是助她摆脱了一直挣脱不开的泥沼,又带她甩掉了紧跟不舍在后面的一群奇奇怪怪的东西。后面更是直接一把把她拉回了现世,昨天醒过来的时候好她像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悬曜大师的身影,只是那时候不太清醒不敢确定。
今天再见到时,她才多少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悬曜大师估计就是他们请来的救星了。于是温元手挣开徐京华的手,跑到悬曜师徒身边,认真地说了好几声谢谢。
要是温元跑的慢一点,或是中途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她的手从徐京华手里脱开时,徐京华眼底瞬间漫上来的悲伤。
温元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跟后面那一群人一样,只是出来为悬曜师徒送行。阵仗之所以会这么大,是因为府里众人心里实在是对救命之恩感激。
直到她看到谢霄时骑上了领头马,薛星穗领人搬了几个箱子到马车后面。他们走动间没关好的箱门开开合合,里头摆放的分明是她平日里穿用的东西,这才感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人间最好四月天,偏偏有些人之间就要作别了。
很快马车已经走过半路程,坐在里面的温元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现实。
明明她只是生了场病醒来,在家和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怎么突然就变成自己和星穗两人要跟着悬曜师徒到城外的浮山寺,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则都留在温府里了呢?
马车厢里静悄悄的,悬曜师徒坐在一边闭着眼睛,捻佛珠的手却是没停过,还诡异的同步,不愧是师徒俩。
而靠着温元坐的薛星穗,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头也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离完全入睡已经不差什么时间了,想是刚才上下打理把人累坏了,温元把自己放在一旁的披风扯了过来,给她稍稍盖了一下,免得一会让风有了可趁之机。
等做完这些,温元靠着马车独自发起了呆。这几天她睡的够多了,多到都快把脑子睡成一团浆糊了,这会是怎么都没法再闭上眼的了。
这呆发着发着,她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今天早上在府门口自己被稀里糊涂的带上了马车之后的场面。
温元当时撩开马车帘子的动作很急,想跳下去问个究竟。但是她一出马车车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底下一双双红了的眼睛,和她们手里不断被拿起擦拭脸庞的帕子。
就连向来伟岸的父亲,也三番四次转头抬袖。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又好像在无言中说了很多,至少温元觉得那时的风还没有猛烈到可以吹红所有人的眼睛。
那排除了风的问题,肯定就是有伤心事了.
比如说不得已要跟谁告别,舍不得。温元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没来得及跳下马车的脚,和他们含着眼泪看的方向,他们要告别的对象也很明显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要闹到现在这个样子,而自己这个当事人还一无所知。
温元张了张口想问,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办法逮着谁问个清楚。
温元就这么站在车辕处站了很久,直到脸都快被风吹僵了,才被薛星穗从马车里伸出来暖热的手扶了进去。
一进马车里还没坐稳当,就听到了外头有鞭子甩在马身上的声音,于是她坐着的马车也缓缓动了起来。
这一刻温元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她又一次拉起马车帘,对着外面喊:“阿爹,阿娘,祖母,是不是圆圆做错了什么,你们不要圆圆了吗?”
马车跑的快,带起的风一下子灌进她的喉管,让本该有力的质问变得颤抖。脸上刚流出来的泪水也一瞬间被风吹散了,只有她不断试图再往马车窗外伸的头表明了她想留下的心。
徐京华看到她这样,刚才还能保持表面体面现在怎么都忍不住了,跟着马车跑了起来,嘴里还在喊着“我的圆圆”、心肝呀”什么的,经过风的稀释,能进到温元耳朵里的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