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荛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猫耳朵一直守着时星荛,按道理说时星荛现在早就应该醒了,可是时星荛却睡了有十多天。
这和时星荛的预期差不多, 长公主最后的结局原本很可能是马疯了最后掉下悬崖被摔死。
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她驱马出去的时候, 只是在紧要关头,时星荛拼尽权力将马调转了一头,于是马狂奔出去百余里,最后时星荛才跟着马掉落悬崖。
那处的悬崖下面是湖水, 寒冬腊月的湖水冷得刺骨,却没有立即要了人的命。
在那处跳马是想要寻找生机,也是来找裴萱的。
已经是寒冬, 但是屋子里连炭火都没有, 裴萱还穿的是春秋的衣服, 单薄的夹袄根本不足以御寒。
女人的手都是通红的,女人坐在那里身形清清瘦瘦,长睫微垂, 一双眸子潋滟着点儿冷霜似的光,理智又清冷。
身边的小丫鬟这样说着, 她只是淡声开口,“是我委屈你了,跟着我,你过不好,你去让张氏让你去别的院子伺候吧。”
“你去别的院子里伺候,张氏不会苛待你的,只要你不是我的人,她会让你好过的。”
裴萱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怨怼,像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丫鬟瞬间就着急了,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赶我走,你不要生气,我是把小姐当亲人才这样的。”
可是裴萱没有生气,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理智清醒的人,对她来说,她只是在衡量,衡量怎么才可以让这一屋子的人度过这个冬天。
裴萱淡淡叹气,“你离开这里会过得更好你何必呢?”
当真是没有哪家嫡长女过得像是裴萱一样憋屈,过得不如庶女也就罢了,还不如一般的小丫鬟,整个郡守府里的小丫头都不用像裴萱一样思考应该怎么熬过冬天。
时星荛轻咳出声,才打断主仆二人的僵持。
时星荛嘴唇还有些苍白,可是那灵动的眸中却像是点了两丸黑珍珠,灵动不已,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久病刚醒的状态。
一种诡异的美,越是病态越是靡丽。
并不是她们这种小地方可以看到的容色,容色太盛了反而让人忌惮
小丫鬟狠狠剜了时星荛一眼,就是因为这人,她家小姐才要大冬天都这么辛苦的。
她都怀疑眼前这女人是不是一个祸害人的妖物了。
时星荛准备起身和人道谢,裴萱却先开口,“若是道谢就不必起身了,再冻伤寒了反是不好。”
裴萱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看时星荛,好像时星荛远比不上她手上的事情重要,时星荛本来就不是喜欢礼数的人。
现在裴萱这样说,她倒是乐得清闲,她和她之间本不必有那么多礼数。
就算她现在还有很多东西搞不清楚,可是她和她毕竟是抵死缠绵的爱人。她们本应该就是最亲近的。
时星荛轻咳一声道谢,“多谢小姐相救,以后要是小姐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小姐尽管开口。”
小丫鬟冷笑着,“就你还能怎么报答我们家小姐,全身上下都是伤,穿的也都是破布衣裳,你要是真有报答之心,你现在就应该离开这里。”
“免得我家小姐再受累。”
时星荛柔弱地弯了弯唇角,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离开了她就白计划了这么久了。
裴萱一再皱眉,终于呵斥出声,“小莲,我平时是这么教你待客的?”
这个叫小莲的丫鬟明显是第一次被自家小姐凶,眼里蓄了满眶的眼泪,要落不落,最后扭头就跑了出去。
时星荛躺在床上,侧着脸看着裴萱,看着跑出去的女孩,裴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裴萱,裴家的嫡长女,却过得连庶女都不如,甚至连庶女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大冬天的院子里分到的银子并不多,也就是寻常春夏的份例。
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冷,春夏的份例怎么够冬天买炭火,于是裴萱就只能在冬天绣些手帕荷包之类的东西,抄写书拿出去卖才能勉强维持冬天不被冻死。
只是,裴萱的卖出去的荷包最后给裴萱惹了不少的麻烦,本来在裴家就不受宠的她,最后背上了什么不守女德,与外男私相授受的名声。
时星荛又偏头看了看裴萱手上的荷包,绣的是兰花的花样,看来就是这个荷包了。
最开始对方想要裴萱绣的是萱草,萱草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裴萱,只是裴萱不愿意,最后那些人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兰花的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