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盒子没有用便于装饰的木料, 反而用了能找到的最坚硬的金属,剖面几乎是笔直的,没有任何精美可言。
她小心地捧着这只严丝合缝的金属盒, 仿佛捧着一只易碎的花瓶。
“走吧,初夏。”
“是, 大巫!”
……
车厢打开,姗姗顶着大雨踏到地上,一把伞迅速撑了过来。
她抬起头,举伞的人不是初夏,而是祭司。
一股诡异的、有些想笑的情绪涌上心头,却在想到自己怀中的金属盒子时沉寂下去。
啊…难怪,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祭司没有质疑,只要他想,一切事务都能做得很妥帖。
他就这样撑着伞将姗姗送入正屋,连九石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没有近前。
门是半掩着的,在穿透门扉的时候,姗姗依然在犹豫要不要将东西给他。
他们两人的三观就像两条背道而驰的平行线,永远没有并轨的一天。想到这里,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半个身体堵在门前,久久未动,祭司举着伞站在雨里,安静等待。
随后,礼貌地打破沉默:“您可是来看地道的进度?”
姗姗从怔愣中脱离,她缓慢理解到对方的意思:他明知道有某种重要的、想要的东西可能到手。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甚至主动给她一条退缩的选择。
即便这是以退为进,她依然有些感动。
假如他们相识的时代不是原始世界,而是更接近现代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吧。她不能因为这个人的亲切体贴就替那些死去的奴隶原谅他,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中,也许他这样的人更可能成为普通人的依靠。
“不用了,我刚刚就是从那来的,你做得很好。”姗姗闭上眼睛,一步跨入房门:“你们的成果很惊人,羽族的效率没有这么快。”
“那是因为您很仁慈。”
这句恭维听在耳里近乎讽刺,姗姗只能在心里叹息:仁慈吗?那是现代教育赋予了她平等与尊重的习惯。
她无法挥舞皮鞭,或者伪造出不存在的神谕,强迫其他人像奴隶一样一天到晚工作,喝着稀粥,挖掘超过十二小时。
之前她特意先去看了地道施工的成果,没想到远超预期。
和羽族为了河道搁置的地道不同,祭司城邦的人一刻不敢懈怠——他们用上了她建议的轮班制,但每次休息的间隙都很短。
只有深夜有一次较长的休息,其他时候都得干重体力活。
人怎么会不出事?里面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奴隶和没当上奴隶的流民,他们为了一口饭食随时可能猝死!
然而效果也是显著的,祭司足足开挖出两条相对安全的地下洞穴,这些洞穴的洞口在地势很高的地方,内部又是山体,暂时不至于被雨水灌入。
本来也不是防洪用的,而是为了应对洪水之后的极端天气。幻境中的太阳让她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祭司,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愚蠢?我明知这场大雨有蹊跷,还敢让大家每天睡足7小时。”她将盒子取出,重重地放到桌上。
祭司一眼也没有扫向盒子,只是微笑:“您有过人的智慧,”
顾左右而言他啊…姗姗轻轻摇头:“其实我也知道,事急从权。”
“您在赞同我的做法?”他几乎从不在意对方真正的看法,只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但是此刻,他忽然很希望眼前的女孩赞同他。
她的【价值】远超过一般人,甚至超过他,因而足以【平等】。如果是她,应该能理解他的想法。
“不,死都不会赞同的。”姗姗的手指扣动盒子,怎么也无法拉开:“我一直认为,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而你不这么觉得吧。”
祭司笑而不语,这样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她不会认同他,就像他不会认同有比存续更重要的事一样。
和祭司合作的日子里,姗姗总能感受到这个人近乎强迫症的、对群体而不是个体的关注。
如果要从历史长河中找出一个他最可能喜欢的制度,多半是封建制度。她觉得他很落后,可他却已走在时代前端。
啪嗒,金属卡扣总算解开了。
她从里面取出一本装订好的手稿,转过身时,指尖都能感受到目光的温度。
祭司的眼瞳不再晦暗,反而亮得惊人。
他没在羽族内部安插眼线,但他完全明白这会是什么东西。贤住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