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县制原本是不符合时代背景的,毕竟这个世界连正经的奴隶制与贵族分封制都没有经历过。可其中有个极大的变数:太阳王本人——极可能是不死之身,或者,相信自己是不死之身。
这是她与祭司通过无数细节分析出的一种可能性。
太阳王有很多冒险行为完全超越了一般人类的范畴,直逼智障。但其本人却有野生动物般的狡猾、机敏,与疯狂的一面完全割裂开来。
祭司曾试探过太阳王故乡的老人,他们记忆中的太阳王名叫柒炎,是个有些谨慎的孩子。
毕竟他年少时的境遇并不好,若不是自身实力够强,所处的弱小族群根本翻不了身。
可能是因为获得特殊力量之后,被压抑的天性觉醒了,也可能…太阳王在获得力量时,得到了极其巨大的好处,让他完全改变了年少时谨慎的个性,彻底滑向傲慢。
比如,不死之身。
将近二十年过去,太阳王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依然如朝阳般充满活力。
当统治者确信自己不老不死时,自然更倾向于永远将权利攥在自己手中,孩子或亲戚也不能分享。
这一点也能解释为何太阳王至今只有一个孩子。也许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也许是——他不需要更多孩子了,甚至可以一个都不要。
但郡县制不同,郡县制虽然将执行权分给其他人,统治者却只有一人。
太阳王办事随心所欲,频繁更换随从会带来很多变数,这个人迟早会厌倦这些麻烦。
只要他有这种想法,祭司培植的人就会起效,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劝说、暗示太阳王下放一部分“本来就没用,只会让王忧虑的”执行权,让他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与下面的人彻底割裂开来,不受普通人的影响。
把郡县制传达给祭司的时候,姗姗就知道,这是祭司想要的东西…哪怕第二天她人间蒸发,祭司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执行这项任务。
而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帮助太阳王千秋万代?开什么玩笑。
除非那是天下万民的选择。
姗姗暂时终结这个话题:“新月祭准备好了吗?我们是要同去的。出发时间不变。”
“准备好了,还得向您要件东西。”
“什么东西?”
“让眼睛与头发变色的药水。”
姗姗眯起眼:“对付谁的?”
祭司摊了摊手:“您多虑了,只是一个送给太阳王的余兴节目。”
这点信任,他们还是有的。姗姗点点头:“好,我会给你的,不过只够用一次。”
“足够了,多谢。”
“还有其他事情么?你接下来可以参观造纸工序。”她还记得之前的许诺,根据交换队的情报,祭司把法条落实地很好。
虽然有些法条他附加了更严苛的惩罚,调查方式也有待商榷,在推广的时候也不能要求更多了。她宽容的法条不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没有了,我这就去。”
当祭司打开房门,承羽与他擦肩而过,走入房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一个走向广场,另一个径直走向姗姗。
承羽加快脚步,接住扑来的少女,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缓和。
姗姗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真实的温度。
“很热吧?”承羽搂着姗姗,两只手安全地环抱着。盛夏不需要斗篷,两人肌肤相贴。
姗姗仰起头,安静地凝视苍青色的眼瞳:这半年来,承羽改变了许多。不知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变得沉静了。
时间洗去了残留的稚嫩,湖泊表面再平静,内里都积蓄着深邃的力量。
“承羽,心情不好吗?”
“?没有。”
姗姗深吸一口气,蹭了蹭承羽的脖颈。她知道这不是敷衍或冷淡,而是平常的回答。也许就连承羽自己也没有察觉一天天的变化。
她们拥抱着彼此,直到一滴汗水滑落姗姗的脸颊,承羽才主动松开。
“一起去洗澡吧。”
想到房间里那只巨大的澡盆,姗姗红了脸:“好…对了,新月祭的事情…”
承羽顿时停下脚步:“我不会输。”上次的战斗中,她完全处于劣势,但也接触到了太阳王的力量。
他很强,但并非不能击败。
这些日子里,她没有一天懈怠,每天都在努力消化体内的力量。
这份力量也许是上天所赐,也许来源于…姗姗的血液。
不论如何,她必须击败太阳王,击败那个欺负姗姗的混蛋。
姗姗踮起脚尖,吻了吻她:“我相信你。”也会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