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总要有念想撑着,才有力气往前。
她总想着,妈妈能治好。
想着,河图能夺冠。
这样就能盼个希望。
唯有一件事毫无盼头,每到夜深人静,穆以舟才敢拿出来想,那份绝望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些年,心有所愧,不敢想;心有所念,不敢爱。
当她一点点接近心底的月光,憧憬两情相悦,才发现她的身体无法原谅自己。
——她连一个吻都给不了心爱的女人。
只能依靠原始的x维持危险的关系,如履薄冰。
“妈,你和爸在那边要好好的。”
“如果你们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想要她健康快乐。”
穆以舟烧掉纸钱,磕头。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穆以舟撑着伞走下台阶,孟心眠安静地立在树下看雨。
雨幕延绵,远方一片雾霭,看不真切。
孟心眠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温柔的微笑是寒风里唯一的温暖。
“都好了?时间还早,再跟阿姨说说话?”
“都好了,回去吧。”
“来。”孟心眠脱下手套,给穆以舟戴上。
里边都被她戴热和了,温度通过绒线一点点传给穆以舟冰凉的手。
这副手套是穆以舟的,先前她敬香,把手套摘给孟心眠收着。
孟心眠低头,把两只白玉似的手揣进衣兜。她从小就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喜欢长袖子或者加绒的衣兜。
穆以舟举着伞遮过她的头顶,眼瞳渐渐湿润。
“你不回苑洲,是陪我。”
没有跟亲人一道回家乡,而是在雨里等她这个外人。
孟心眠看着她抿唇,没有回答。
雨滴落到伞上,在她们的头顶滴滴答答。
穆以舟隔着被孟心眠暖好的手套握紧五指,看她望着自己的眸光款款深情。想到此去经年,独自走过风风雨雨,而今春至,万家灯火里终于有了为她而留的那一盏,穆以舟心潮涌动,揽她入怀,轻轻吻了孟心眠的刘海。
万籁俱尽,她们听见彼此的心跳。
孟心眠惊讶地睁大明眸,穆以舟的神情却比她更加讶异。居然没有过呼吸。
虽然只是轻轻吻了下头发,但她的确用唇触碰孟心眠的肩膀以上了。
穆以舟不知道如果更亲密一点会不会引发不良反应,只是这一点变好的趋势就让她非常开心:这怪异的身体反应并非不可治愈,只要和孟心眠在一起,时间会把生活越过越好。
“我好想你啊,阿舟。”
孟心眠反手抱住她,双臂用力。
穆以舟心头一颤,多少年了,她没再听到过这个呼唤。
她紧紧抱住孟心眠,沾上雨珠的嘴唇微微颤栗。
孟心眠吻在她的胸口。
“下雨冷,我们回车里。”
车里暖和。
空调吹散车载香薰的香气,穆以舟坐在副驾驶,暖香熏得她有点发晕。
她拨弄后视镜上新挂的玉桂狗挂件,捏捏它的大耳朵。
“明天我陪你去苑洲吧。”穆以舟拿手机,“我看看机票。”
“不用啦,票都没了。过年我才给爸妈上过香,而且苑洲习俗讲过年不讲清明。”
穆以舟不方便再说什么,孟心眠握着方向盘看路:“我祖母葬在了百濮。祖父生前说喜欢那里的山水,把骨灰撒在霞光里,祖母也随他去了。”
孟家祖母……
穆以舟放在扶手上的小拇指抽了一下,目色沉沉地低下头。
——“我孟家的继承人,不需要一条土狗!”
她摇摇头,甩掉耳朵里的幻听。
穆以舟的母亲走了,孟家祖母也走了,当年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穆以舟把手挪到肚子,轻轻往下按。只有这样,因为紧绷神经而痉挛的肠胃才能舒服一点。
肚子虽痛,她的心里却轻松许多。
曾经那座压她最重的大山,终是化作烟尘消散了。
车开到二环路口。
孟心眠问:“你要回住处吗?”
穆以舟恍惚:“我只有宿舍可以回。”
“我还以为你会给自己买个小窝。”
“孤家寡人的,有宿舍就不额外浪费钱了。”
穆以舟说。
她瞥一眼孟心眠,又道:“前几年我是这样想的。”
孟心眠把“今年不这样想了?”这句话换做含蓄的说法:“新年新气象啊。”
她渐渐掌握和穆以舟沟通的诀窍了,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但是可以做的很直接。
穆以舟要的安全感,就是行动大于言语,好汤不怕晚。
“我回的家说白了也就是放满家具的房子。要是说小窝的感觉,也只能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