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同风失笑:“他们的天敌是您。”
只是调侃完这一句,瞿同风又话锋一转,开始顽劣自嘲。
“臣认祖归宗之前,在圊厕出生长大,与猪抢食,腌臜卑劣惯了,最习惯与小人打交道——”
一个拥抱打断了他的思路。
但是皇叔好像比他想得还要好,大概还没有人感受过天子的怀抱吧,是非常非常温暖的……
湖边是最冷的地方,少年的热泪是滚烫的,和他的血一样沸热。
这真是太好了,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仅仅是年长他六岁的小叔叔,用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把他搂在怀里,在他的头顶上叹气:“唉——不是你腌臜卑劣,是你呆的那个厕所不好。你要是从小住在孟里正家的厕所,不知道要多幸福!”
瞿同风:?
眼泪水被亲叔叔的东拉西扯活生生逼回去了。
“皇叔真是……三句话不离孟里正。”瞿同风脱口而出,想闭嘴时已经晚了。
但是瞿万里没有否认,松开怀抱,拉过小侄子:“对,因为孟知尧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还没看过她家的厕所吧,走,今天带你去看看。”
“不。”
不必。
他后悔在瞿万里面前卖惨了,尤其是拿厕所说事。
瞿同风拒绝无效,被瞿万里拉着往传送门冲去。
到了孟知尧的矿井下,瞿万里开了门,站在井底,开始追忆往昔:“这口井最开始还没有那么深的,一架短短的楼梯就能爬上去。”
“我们在这里相遇,夜半三更,我以为她是邪祟,她以为我是会动的死人,都想把对方弄死。哈哈哈哈!最后两个人打完一架,皮都没破。”
瞿同风:……
出井后,瞿万里侦查一番:“孟知尧好像不在家,不管她了,我先带你去看厕所!”
“真的要去看吗?”瞿同风站在原地,一万分的拒绝,“叔叔,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瞿万里执着且兴奋:“你信我!”
瞿同风被拽着绝望地往前挪步:“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他错了,他再也不和皇叔卖惨了。
后院的菜地变成了小型温室,防水的松脂布料下,有一根通入暖气的管道,管道上有一圆表,奇异有趣。
“你看这个开关,”瞿万里站在厕所门前,把石棉泥管道上面的阀门拧开,“打开后,厕所也有暖气了。”
他双眼明亮,宛若星辰,抬头鼓励小侄子:“是不是?厕所的好坏也取决于人的,孟里正改造的家具,都非常宜居……快进来,你快看这里面的干湿隔离和灯台照明。”
瞿同风硬着头皮走进去,只听他叔兴奋地说:“这厕所选址好,风水位正,一点恶味都没有。”
他试了一下,确实……
厕所里有一张折叠小桌,一个竹制置物架,上面还有一本野史话本,想来是主人的如厕读物。
“这些都是孟知尧自己弄的,她想在这里读书,所以搞了桌子,怕弄湿书本,又设计了干湿分离,冬天觉得冷,通了暖气管,外面用石棉泥管保温,里头用陶管发热……你来摸摸这个暖气管。”瞿万里介绍得有模有样,如数家珍。
瞿同风忽然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和无预料的彻底释然。
他不禁想到,如果住在那种满地狼籍的厕所里的是孟里正,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哪怕是那样不堪的污秽地,也一定会改头换面,变成眼前的这幅局面。
瞿万里还没介绍完,他对孟知尧家里这个厕所无比推崇:“这里原来是有流水池的,现在池里的出入水口被堵上了,用来保温。”
他还拉过瞿同风的手,一起放到水池里,拨弄那清澈的池水:“看!池水都是温的。”
瞿同风感受着手上被包裹的温度:“嗯……”
从门外照进来的天光微微摇晃,瞿万里回头一看,一个直愣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冷漠地盯着他。
“哇呜!”他的心脏咔嚓一声骤停,整个人被吓得慌不择路。
瞿同风及时把他稳住:“叔叔!”
免得他踩到茅坑里。
“……”瞿同风涨红了脸,他才十四岁,为什么要经历这样尴尬的事情。
瞿万里看着孟知尧,大脑还有些缺氧:“你吓死我了。”
“你秀到我了。”他怎么想的?带小朋友在厕所玩水???脑子有病吧??
孟知尧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冷眼看猴:“快点,滚出来。”
瞿同风当然第一个想逃离的,瞿万里也没好气地跟上往外走:“你来这里做什么?吓死人。”
她还能来厕所干什么!?孟知尧好想骂人:“来吃屎。”
被阴阳怪气后,瞿万里终于清醒过来,都来厕所了,当然是要解决五谷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