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的不客气,也太过粗俗,引得五皇子和七皇子频频看他。
“老三,你这个脾气太急躁了。”
陆祚也是无语,他不过是听最近民间对他们兄弟几个非议颇多,所以提出来坊间逛逛、看看情况,没想到陆启这么沉不住气。
“你声音要是再大点,咱们就不用查了,直接打道回府。”
“别啊!”见陆祚眉头微蹙,陆启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但这实在不能怪他。
自从从国师那儿知道长姐丢了平安符、那厉鬼很可能破棺而出后,陆启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做噩梦。
和百姓认为的,皇女也可以继承皇位不同,在他们那位父皇眼里,长姐只是他表面上用来体现“爱妻爱女”、“宽和大度”人设的工具。
父皇一共有十二个子女,其中八公主、九公主,十皇子和十二皇子没能长成,现在活着的八子一女中,只有小十一还没有成年。
大焱近些年国力昌盛,蒸蒸日上,父皇能够掌握的权柄也就更多了,而他偏偏又是一个多疑又贪心的人。
长姐是当今皇后所出,也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父皇忌惮后族实力强盛,所以早早立下了太子,还经常避着长姐,单独叫他们几个入宫考校功课。
说是考校功课,实则是暗中培养他们议政。
也因此,长姐虽然表面风光,陆启却从来都不羡慕她。
毕竟当初那个计划,只有他们这些皇子和父皇有资格知道,长姐只不过是他们欺骗和麻痹燕霜行的工具而已。
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陆启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十年前,他还只有十三岁,入夜后没有睡多久,就被太子二哥摇醒,一起穿过太极殿后头层层叠叠的暗道,乘坐马车赶往了京郊。
刻满了奇异纹路的小舟由桃木铸成,上头一共十个座位,没有船舱。
风雪呼啦啦的灌入衣领,陆启冻得面无血色,只缩在角落里,看着父皇裹着金灿灿的龙袍,手里握着一串散发着金光的佛珠。
白日的大焱山巍峨壮观,入夜的大焱山却像一个四面围起的棺材,只有小舟前行的水路才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陛下,时间快到了。”彼时的国师还不是瘦瘦小小、技艺不精的宴之潮,而是他的祖父宴之鹤。
他鹤发童颜,面色和蔼,往向几位皇子的目光十分友善,说出来的话却让陆启毛骨悚然,“只有这几位皇子做祭品,怕是不够的。”
陆天元闻言淡淡睁开了眼,满目威严,“再加上寡人这一条命。”
宴之鹤失笑,“陛下你可确定?”
陆天元“嗯”了一声,旋即补充道,“皇后与天佑的作用你应当知晓。”
宴之鹤点点头,又和冷肃的中年帝王说了什么,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几人的命运。
陆启当时是很害怕的,少年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在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时,第一时间就想要反抗,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皇。
但陆天元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们所有人的反击之情击碎了——
平日严肃、不苟言笑的父皇,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兴奋,他声音颤抖,藏着说不出的贪婪:
“皇儿,你们想不想长生不老?”
陆启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浑身激动战栗,连着埋了一晚上的土,双手双脚布满燎泡也不觉得疼痛。
而第二天,他收到了来自国师制作的“平安符”,小小的一角,用看似普通的符纸叠成三角形,入手生温,沁着血色,只要挂在脖子上,无论前一天有多累,身上受了多严重的伤,第二天也会完好如初。
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护身符上的血色纹路黯淡一瞬。
“老三。”
“老三!”
陆祚见陆启面色灰败,满脸冷汗,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立刻出声将他喊醒。
陆启双唇翕动,惶恐地扭头,见身后没人,才瑟缩着发抖,“二、二哥,你、你说长姐忽然出事,会不会是那厉鬼……”
先前他那么容易被激怒,也是因为内心太过恐惧。父皇当初说的很清楚,如果那厉鬼真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长姐和皇后就是他们除了燕霜行心头血炼制的符咒外的,第二道护身符。
之前陆启还心存侥幸,可现在长姐被刺杀了……
“休要胡言!”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厉鬼”二字,陆祚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当初他们是怎么算计燕霜行,怎么将他活活钉死在棺木中的事还历历在目,即便白日想起,也让人脊背生寒。
“父皇前些日子已经召了国师入宫,想必正在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