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巧了吗?我正好都不是。”林颜“咯咯”笑道。
顾青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知道林颜忙,若是有事情,她一般都会提前预约,今天是个例外,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谢谢。
“在电视台吗?我过来接你。”
“好。”林颜没问去哪儿干什么,挂了电话,等着她来。
顾青舟换了身轻便的着装,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将锁声和钟声都抛在了身后,世界即将迎来另一种层面的安静。
她们去了一家羽毛球馆,一眼就看到门牌上打着乔氏集团的商标。
工作日的晚上九点,整个羽毛球场就她们一组人在打,意外的包场。
两人连续作战,一口气打了一个半小时,不换位置不换人,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林颜属实有些吃不消了,把拍子一扔,直接坐到了地上,喘息声越来越大:“小人只想要一条活路,大人您开个价吧。”
顾青舟视线穿过栏网,勉强地笑了笑,“行,那你请我喝瓶水吧。”
“行,谢谢大人。”林颜说完,艰难起身,去外面买水。
场馆的灯光很亮,比白昼还要晃眼,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外面的街景。隶属于不同空间的灯火在窗玻璃上交汇,有点海市蜃楼的味道。
那些相近的灯火,在现实中的位置完全有可能是毫不相关。
无声的场馆,宛如一面镜子,映射出她不规则的心跳。
她将球拍放下,准备直接坐到地上,刚一曲腿,脚下就有些虚软,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身体比心,总是要更诚实一些。她比自己想象中的也要更累一点。双手环住自己的小腿,把头埋到膝盖间,想用这个姿势安抚一下紧绷的身体。
“顾青舟~”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但不真切,像远山里的空枪,不是没听见,是觉得不该听见。
“青舟?”同一个声音又响起了第二次,尽在咫尺,这次听实了,是乔语在叫她。
或许是刚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悲伤骤然来袭,喉间一涩,铺天盖地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难以自控。
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放纵了会儿,在身体几乎没有颤抖的情况下,眼眶里的眼泪就直刷刷地落了下来。
先是打湿了她的手背和膝盖,紧接着越来越凶猛,像是要把二十几年来的委屈与不甘都哭尽了。
“顾青舟?”乔语的声音第三次传来,仿佛要确认她还活着一样,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顾青舟稍稍抬头,让光线透了进来,顺便通通风,散散水汽。
确认无法原地消失,她吸了吸鼻子,只能勇敢来面对。
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还有两颗随着仰头的动作顺着脸颊落下,她没有伸手去擦,总觉得那样显得更加狼狈。
陆则谦犹自心惊,是难以言喻的心悸之感,感觉心脏被玻璃的尖角扎了一下,似乎比她还要支离破碎一些。
顾青舟眨了眨眼睛,将悲伤的神色尽数收敛,起码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从左到右扫视了面前的四个人,都拿着羽毛球拍,看来是混合双打了。
再一次,她又见到了金洋。对她不能说毫无好奇,但似乎这一刻,又减弱了很多。
乔语伸手要去扶她,她摇头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被一群人围观同情,看有没有谁要捡回家,可她不想被人捡回家,她要自己走回家。
坐太久腿有些麻,她害怕自己摔倒所以用手撑了撑膝盖才站起来,还好成功立住了。
“你们在干嘛?”林颜厉色道,手上拿着两瓶水跑了过来。刚刚太累,害怕回来又要接着战斗,索性小小休息了一会。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顾青舟被一群人围着,气不打一处来,人还哭了,火上加火。
顾青舟拉了拉她衣服的下摆,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别人是来打球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说完,直接拿过林颜手上的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这个节骨点上,有件不突兀的事情让她平复一下情绪,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手指有些发麻,拧瓶盖的过程看似轻松,实则费了好些力道。还好,她都不动声色地控住了。
“我先走了。”说什么似乎都很多余,顾青舟眼也没抬,声音对着乔语。
乔语拉了拉她的衣服,想安慰她:“其实人死。”
“我知道。”她打断了她,她明白对方的好意,但是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乔语小声说,略带愧疚。
顾青舟侧眸,用最诚挚的目光与她对视,“这里是公共场所,不算打扰。”她眼睛里还有些许没干透的湿意,看起来更加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