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看向一旁沉默的人,拱手而拜,开口:“父皇……”
还未说完,只见谢非辰面含笑意,轻拍他肩部:“清晏,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谢清晏双手放下,衣袖遮挡间手掌握拳,面上笑容渐失,却再未多言,皇帝满意颔首,又态度亲和询问桑意欢。
桑意欢指尖收拢,她放不下,终究舍不得雨雾中一眼入心的少年,不违背自己的心,她张了张嘴,准备拒绝。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反对声。
女子声音清泠,妙音不绝于耳,将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过去。
宋铃起身,白色衣裙随风拂动,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玉簪轻绾,似是从画中出来的,不染世事的仙子。
她浅浅一笑,再度重复:“对于陛下的决议,我倒觉得略有不妥。”
谢非辰眉头一紧,眸中闪过不悦,面上仍是笑呵呵的模样,身子前倾,似侧耳倾听:“不知仙子何出此言。”
“陛下,清宴师兄不仅是南珩国的太子,更是长墟派的大弟子,担负着长墟派诸多事务,因此成婚绝不能草率,还需从长计议。”
闻言,桑意欢懈了口气,不再说话,静静听着宋铃辩驳。
“仙子的意思是,朕为亲子赐婚是为草率?”
皇帝寸步不让,纠缠不休,惹得宋铃眸闪不悦,柳眉不着痕迹下撇,只是转瞬即逝,无人看见。
她一派和气,丝毫没有失了身份:“并非质问陛下,只是清晏师兄离开世俗界已久,而修真界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清晏师兄结契成婚,无论无何也需向师父禀明。”
语气轻柔,却字如锋芒,说得皇帝无言反驳。
“宋铃师姐说得不错,修仙之人怎能随意结契,还是世俗界的赐婚,简直荒谬。”
“就是,虽说桑意欢有改邪归正之意,但论修为,论容貌,论家世,哪里比得上的宋铃师姐。”
此人大声嚷嚷,两轮眼刀齐齐甩过,盯得他立刻捂嘴,不再失言。
宴上众人议论纷纷,宋铃嘴角上扬,拒人千里的仙子略有融化的意味,而皇帝目光一沉,似是思考,挤出抹笑,缓缓开口:“如此倒是朕考虑不周。”
他目光移向一旁,感叹一声:“宴儿,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朕不明白,但朕的话放在这里,只要朕在一日,婚约永不作废。”
说罢,甩开明黄色大袖,走向高台上的龙椅。
皇帝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桑祈安略带惊讶,似是不懂陛下为何如此执着,宋铃闭上双眸,粉嫩的指尖泛着白色,再睁开时,眸闪微光。
最远处的谢恙像是看了一场戏,表情淡漠,只是不停斟酒。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桑意欢不知如何回到位置,只觉一片混沌,转眼间,宴席竟已结束。
轻扶额饰,她慢慢站起身,身后清润纯正的声音响起:“意欢师妹,不如找个清净之地一叙?”
微弱的烛光映在他,光晕衬得他眼神温柔,十分真诚。
她轻揉太阳穴,应道:“好,师兄请。”
两人一同离开,谢恙伸出的手缓缓落下。
烛火晃动下,俊朗的轮廓被分成明暗两面,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手掌,虚虚一握,嘴角微咧,笑得极为沉郁。
“师弟,师姐我倒是想同你一叙。”
回望,宋铃伫立在不远处,一身白衣飘然,体态轻盈,笑靥盈盈望着他,目光极为清澈悯然,犹如一副生动的美人图。
谢恙齿尖轻咬,眉眼微弯,回以一笑,答:“师姐相邀,实乃我幸。”
—— ——
跟在谢清晏身后,拐拐绕绕,直到一处花廊之中。
花廊枝繁叶茂,各类芬芳争奇斗艳,但正如谢清晏所说,是个清净之地,她俯身,用手轻触花蕊。
“师妹,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情。”谢清晏面露愧色。
桑意欢一怔,笑着摇了摇头,站在花廊之中,笑得灿烂夺目:“师兄,我知道。”
女子同花各有芳华,谢清晏微低额头,缓缓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师妹,我今日叫你出来,一想说此事我并不知情,二是……”
谢清晏面色犹豫,半晌没有后续,桑意欢有些好笑,歪着脑袋望他,催促道:“师兄,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说呀。”
“二是,师妹你是否倾心谢恙?”
桑意欢笑容微敛,略微站直身子,没有立刻回话,颤动不停的睫毛微敛,想避开谢清晏的视线。
他继续道:“你今日的多次瞟向谢恙,虽都极短,可你对他过于侧目。曾经你说,我对谢恙有偏见,可现在呢?你真的倾心谢恙?”
桑意欢沉默不语,似是被他的话镇住,又似是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