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桑意欢脱口而出,叫住前方的身影。
宋铃站住,微微回眸,柔和地瞧着她,桑意欢按住跳动的心,抑制着异样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恳求:“以后,能不能麻烦你多来照顾谢恙。”
闻言,宋铃笑容一僵,眼睛认真跟她对视,温柔的视线蕴含探究,桑意欢艳丽的脸庞尽是诚恳。
最终,她收回了目光,眼睫下垂,阴影扫过悲悯的双眸,笑回:“自是可以。”
桑意欢攥着心口,漾起一抹笑,她想在回家之前,帮谢恙找到圆满的人生。
这样,才是龙傲天的小弟。
而谢恙,早在桑意欢开口时,整理衣袖的手就停住。
像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缓慢放下手臂。
苍白的手指逐渐收拢,血色慢慢聚拢,骨节轻微的响声,面上笑容依旧,墨玉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师姐,谢恙其实很聪颖,修为进步极快,短短十几天就……”
听着桑意欢绞尽脑汁说他的优点,谢恙却有没半分欣喜,眉宇间的沉郁难以抑制,像是一尊冰寒入骨的冰雕活过来。
谢恙冷着声,蓦然打断:“意欢师姐,管的未免太多些。”
桑意欢一愣,她从未听过谢恙如此义正言辞地拒绝,反倒是宋铃,眼睛在两人间回旋,而后打了回场:“身为同门,师姐关心是好事,只是意欢师妹忘了些分寸,不过……谢恙师弟也大可不必恼怒,意欢也是好心。”
宋铃说罢,歉意一笑,告辞离去,院中唯剩二人。
“谢…”
“师姐,你未免也太急迫了些。”谢恙毫不留情道。
桑意欢茫然,抬眸而望,不知他此话何处此言,谢恙却直径走向她,眸子紧紧盯着她。
被人盯视,桑意欢没由来的心慌,步子不自觉后退,随后碰到一旁的石凳。
谢恙一把桎梏住她,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讥笑,步步靠近,逼近如幼兽般惶恐的人。
白衣少年微微弯腰,远远望去,像是将人裹在怀里。
他道:“意欢师姐,你为什么一定要步步紧逼。”
“我没有!”桑意欢气鼓鼓的反驳,眼睛瞪的极大。
“是嘛?”谢恙嘲讽地反问,手中力道更紧,“那意欢师姐刚刚是在做什么?执意让旁人来,是宋铃师姐让你有了危机,所以想找个人撮合了,唯恐她破坏了你和谢清晏的天作情缘?”
药食洒在地上,而此时的两人,已然顾不上这些。
少年眼角泛红,死死追问:“修真大比,我已参加,服用洗髓丹的九死一生,我也挺出去。桑意欢,我历经之苦,万数中多半是你,就算是卑贱之命,尚且不用被如此玩弄吧?”
谢恙似是自嘲,又似反抗,声音渐渐低哑,说到最后已听不太清。
“谢恙!”桑意欢大声呵斥,她听不得,听不得谢恙这般轻贱自己,他不是卑贱之人。
若非她,他修仙之途也不至如此艰辛。
“你如今这般气愤,无非是我挑破你的心思,师姐,女子花容月貌之下,是否都有你这般果决的心肠?”
果决二字在谢恙口中碾碎,一时间,桑意欢竟觉得他说的不是果决,而是恶毒。
对她来说,花容月貌从不是好词,仿佛一时回到现代,有人开玩笑地问,约嘛?多少钱。
桑意欢眼眶热涌,心悸酸涩,眼角拼命上抬,不让呼之欲出的泪水淹没脸颊。
她不怪谢恙,就像她不知谢恙的痛处,自以为是的戳到腐烂的伤口般,谢恙也不知她的痛处。
她一把推开谢恙,扭身站在一旁,双手抖动不停,呼吸越发急促。
努力调整,她克制哽咽的声音,低低道:“谢恙,是非对错你心中自有衡量。我只能说,你不卑贱,清晏师兄也非完人,长墟派弟子不论出身,皆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你也曾说过,欲至巅峰,至于今日之事,是我莽撞。”
抛下一句话,桑意欢脚步慌乱,匆匆离开。
衣袂飘然,女子如脆弱灵活的蝴蝶,消失在远处,独留谢恙一人,目送远去。
紧握的手骤然松开,谢恙目光涣散,轻笑一声,而后一发不可止放声大笑,颤抖的双手捂住脸颊,整个身子都开始抖动。
笑声渐熄,墨眸波涛暗涌,他随意擦拭眼角的水痕,红唇绝艳:“怎么办,好想要呀。”
他蹲下身子,素白衣服沾染尘埃,仿佛洁白的宣纸染上寸寸墨痕,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捡起地上的药食。
药食上裹挟着细小的尘沙,俨然不能食用,可谢恙捡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细细咀嚼,整个人缩在石凳上,目不转睛盯着少女离开时的地方,嘴角微咧,像是品尝何种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