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芫又问:“你为什么会救祈安呢?”
“……”谢恙沉默,缓缓说,“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当你救祈安的那一刻,你就知道原因。”
男子没有回话,犹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林清芫并没有在意,语气平缓:“就像别人无数次告诉你,你们二人心意相通,可你不相信。你相信自己的判断,怎么会不清楚行为的动力呢?”
林清芫深吸口气,抹去眼角的雾气,笑言:“我曾经在你眼里看过很多东西,很多,很杂,可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以她的性子,应该给你留了东西才对,放下吧。”
林清芫离开,谢恙木愣的眸子转动,扫视着整个屋子,他轻手轻脚打扫过无数遍,从未翻开过那些装东西的盒子。
即使它们不曾上锁,触手可及。
日光斜照,雾气朦胧,他面前摆放着数不胜数的东西,有泥偶,有衣裳,有符箓,还有各种他不曾见过的东西。
最后一个盒子,是糕点。
形状并不算完整,上面甚至布满细小的缝隙,做的有些丑,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随着时间的风干,糕点颜色暗淡,出现干裂,无比脆弱,匣子最上面搁着一封信。
谢恙展开信,一字一句看,很珍惜,生怕错过桑意欢笔下任何一处风景。
可没有,桑意欢每句都是欢喜,句句不离他。
‘咳咳,鉴于你一直给我做糕点,你生辰……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做一份好了。不许嫌弃,不然不理你了!’
‘红衣我很喜欢,也送你一件红衣。’
‘谢恙,明年的生辰我已经想好给你什么,可你还会收嘛?’
笔墨将最后的疑问划掉,她又添上一句,‘你不收,我就扔你院子里。’
‘……’
‘你变得越来越厉害,我好像没什么能给你的,剑道魁首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送个泥偶陪你。’
‘如果……如果我不见了,也许是去别的世界。不必找我,愿君安好。’
结尾,桑意欢用墨画个笑脸,宣纸有些褶皱,似是之前沾染过水,有些不平。
这封信不似信,只是一句句自言自语,千言万语汇成浓墨沾袖,收式抬眸间览尽少女心思。
谢恙先是笑,而后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哭的如此凄惨,仿佛没了家的孩子。
他颤巍捏起糕点,大口地塞进嘴里,风干的沙粒感融化在嘴里,他道:“苦,桑意欢你做的一点也不好吃,太苦了。”
哽咽地咽下,他盯着冰棺,郑重说:“我会接你回家,不管你在哪。”
第74章
青黛色的山峰层叠交错, 云雾缭绕,阳光轻轻撒下辉映层次分明,石阶是缓慢移动的练体弟子。
大殿中, 仅坐着两人,威压甚重。
宋铃满是委屈:“爹爹,我当真没有动那女孩。”
宋悯生下俯, 看着中央站着的人,一言不发。
前几日, 戒律堂已将受罚弟子名单, 原因等悉数奉上,本以为一如往常,不曾想。
他在翻看过程中, 居然看到熟悉的名字:宋铃灵力控制不稳,伤害仙门遗孤。
他不曾找她,也不曾找戒律堂说什么, 宋铃的处罚依旧。
不料,今日她就找他诉苦。
白净的姑娘头发飘散, 手掌处红痕遍布, 衣服似有些不合身,她又瘦了几分。
红着眼圈看过来,确实吃了些苦头。
宋悯生眉眼不动,缓缓道:“若你没有动她, 为何诸多弟子都说是你。”
诸多弟子,哪里来的诸多弟子!分明就是玄字班废物起哄。
宋铃手指紧握, 面上垂眸含泪, 身子一晃:“我只是闻她迷路,想将她送回去。清晏师兄就在一旁, 他知道的。”
宋悯生虽不满女儿逃避,想到她先天不足,又非故意,已然得到教训,动了心思。
微拂长须,沉声道:“待调查之后,若真如你所说,我便同戒律堂说取消责罚?”
宋铃嘴角一扬,挂着凄凄柔弱的神色,作礼准备告退。
兀然,空旷的殿上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语速不急不缓,声音十分清冷,如沁入冰水般透彻,带着漫不经意的意味:“撤销?恐怕不太妥当,这将戒律堂的律规置于何处。”
宋悯生顿住,看向身侧忽然参与的人,与世无争的人突然如此。
欣喜尽数消失,宋铃收眉敛笑,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微微抬眸,凝视着高台处发声的人。
—— ——
几个稍微大点的小豆丁围成圈,好奇的看着中间的人,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中间人纹丝不动,盘腿坐在地上。
“你说,她在干什么?”
“她是不是困了呀,怎么在这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