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梁家那个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孩子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从前那老三好歹是个笑面佛,脾气也好,什么都能当成生意谈,手段也不至于这么狠毒,也懂得给他这个所谓的二叔一点薄面,日后也好相见。
偏这个老四难搞,油盐不进,除了对他真正在乎的人,对谁都铁面无私,简直睚眦必报,一股疯劲儿。
那个阿德就是条忠诚无比的恶犬,梁今曦让他废庆武一只手,他不会少弄坏一个指头,手段只会比他主子更残忍。偏这梁今曦背后还有个岑司令,要是得罪了他,可比梁家那几个死了的加起来都难对付。
冯茂清记得他除了刚接手欣日那会儿为了立威是狠了点,已经许久不这样咬着人不放,看来是真动怒了。
哎,庆武那臭小子这次真是太岁头上动了土,躲不掉啊!
梁今曦似笑非笑地看了冯茂清好一会儿,看得他头皮发麻。
“听二叔的,”终于,梁四爷开了金口,“以后他离我的人远点,我不动他。”
“这就对了嘛,”冯茂清松了一大口气,“都是亲戚,喊打喊杀的,伤了和气多不好。”
“二叔说得是,”梁今曦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头道,“庆武的板子挨了您告诉我一声,都是亲戚,我也该让人上门探望探望。”
“……好……”
梁今曦勾唇点了下头,留下脸色精彩的冯茂清转头出去了。
第70章
梁四爷推门进卧室的时候, 韩院长还支棱着那破锣嗓子在骂人。
他身上穿着薄薄的睡衣,裤脚上沾着泥,脚上拖鞋少了一只, 就那么光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 雪白的脖子上几道狰狞的红痕,脸上的指痕倒消了不少。
“我那是正当防卫!你们凭什么□□我?王八蛋, 放我出去!梁今曦你给我出来!他凭什么伤人?我就不信世上没有天理、没有王法!我要去找张市长,我要他替我主持公道!”
“这么有劲,”梁四爷笑道,“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阿德正无言地背对着房内, 闻言转过身见四爷回来, 立刻如释重负地开门进来点了下头,快步撤出了这是非之地。
韩墨骁本来像只发怒的公鸡, 一扭头瞧见梁四爷好好地站在那儿,倏地把嘴闭上, 心里有块石头也落了地。
“嗓子都哑了, 过来。”梁今曦走过去,伸手要把人揽进怀里。
韩墨骁抬手将他打开,雪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渐渐的,眼里浮现出许多的委屈来, 除了委屈,好像又有一些别的。
发现对方意图不轨的时候,乔香寒被带走的时候, 那两个男人一个抓着他、一个脱了裤子往他身上压的时候, 被人扇耳光扇得眼冒金星、掐住脖子快要断气的时候,韩墨骁都没有觉得委屈, 没有觉得难过,只想着自救、救人。
这种情况他遇到过不少,想必乔香寒见过的豺狼比他更多。
他们身后无所依仗,偏又生得明亮醒目,犹如孩童手持千金走在闹市,不遇到危险才不正常。他们应该习惯,应该更谨慎、更有防范意识,要是着了人的道,好像只能怪自己不够小心。
拿起酒瓶子的那一刻,他是打算要不他死要不别人死,他和那个人不能有一方活着走出那屋子。他想活下去,还想去救乔香寒就不能怕死!
后来阿德来了,梁四爷也来了。
梁四爷没穿大衣,但依旧沉稳冷静、不怒自威,强大得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叫他脸色有变,好像他来了就安全了,什么都不用怕,什么危机都能解除。
可是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朝冯庆武走,对他嘘寒问暖。
韩墨骁在那一刻突然委屈极了。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却先去关心凶手。
他知道梁四爷或许只是没一下认出他来,亲戚在他地盘上被人差点勒死,他不能不管;他也知道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只是他代理商下面的一个助理,连梁四爷的员工都算不得。
可是他还是委屈。
为什么他就得做一摊贱泥,谁都能踩上一脚?
为什么他就只能苟延残喘,次次都得豁出命才能活下去?
为什么吻过他、抱过他、口口声声说除了他没有别人、叫他放心的人,要把随便一个所谓的亲戚放在他前面?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道歉?我去下跪,我让他在我头上开口子,我让他打到气消就是了,我又不是没经验!我自有我的活法,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拦着那钢叉!”韩墨骁嗓子都快出血了还不肯停,“你还把我关起来,你还囚禁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你!混账!王八蛋!”
“没事了,骁骁,”梁今曦把人抱进怀里,叫他的小名,拍着他的背哄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