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109)

他一边流泪一边施暴,手上的劲儿还没有哭的劲儿大,脸全湿了,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缕缕的,下睫毛全沾在卧蚕上,鼻头是红的,那张总是很可爱的嘴委屈得好像再也不愿意笑了。

梁今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唇型锋利如刀,目光又一次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凝成碎的锋利的冰。

他将他的手拨开,闭着眼深深呼吸了两次,而后从随身带着的黑色药瓶熟练地倒了几颗药丸在嘴里,薄唇微动,沉哑的声音不带一丝热度:“你忘了,我们之间,是你开始的。”

韩墨骁在梁公馆见过那药瓶子,还问过里头装的是什么,梁四爷说是进口的维生素。韩墨骁不信这些保健品的功效,本身也早就吃腻了药,便也没想着要讨一粒来吃吃看。

可现在他猜那药一定很苦,因为他仿佛闻到一丝浓郁的苦味从对面那薄唇间泄出,苦得他猛然一愣,又从眼眶里滑下两行泪来。

对啊,是他开始的,是他选择要以身侍人,是他选择让梁四爷高兴,却动不动就惹他不高兴。

梁今曦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是他欠了他,他本就无力偿还,竟还妄图索求去做梁四爷的唯一,索求不得,就转而不甘和怨恨起来。

他痛恨这种身不由己,痛恨一切,痛恨梁今曦的淡然、专横、什么都要,痛恨展鹏的步步紧逼,甚至痛恨那个还没进门的梁四奶奶。

可他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不能自控,痛恨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时而作死时而谄媚,丑态百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开始,我做不好,我不能让梁四爷高兴,对不起,能不能结束?”他抬起手臂挡着眼睛,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哥,活着太难了。

我苦苦支撑这么久,终于什么都不剩,连自欺欺人都不能了。

“不哭了。”梁四爷曲起手指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语气也仍旧淡淡的,好像不关己事,冰冷通透的目光能看穿一个人的灵魂。

“你对我就……”他顿了顿,换了个问法,“你就这么恨我吻你一回?就这么想离开我?”

韩墨骁打着哭嗝,恨恨盯着他:“是。”

梁今曦怔了怔,眸子里一贯淡漠的眼仁跟着颤了一下,垂着眼像是自嘲般笑了一下:“小韩院长长得可爱亲人,原来内里是个冰块做的。”

相处这么久,竟一点也没捂化。

还下了死手想掐死他,按他早年脾气……

“最后一点清白也被我拿走,却不想跟我了,亏了,”梁今曦笑了一下,深沉的凤目如一潭冰冷的深渊,“小狐狸,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你至少该再和我要点东西。”

“想要什么,钱还是别的?”他的下唇被韩墨骁磕破,殷红的血沾了满唇,说出来的话好像也带着尖锐的血腥味,像没有刀柄的白刃,一下子刺痛了两个人。

韩墨骁垂下眼,睫毛颤动着,五脏六腑被绞肉刀剁得血肉模糊,喉咙里涌上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他死死咬着牙关,生生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梁四爷是天生的商人,果然比他会算计,到现在都在告诉他该怎么做生意。

可惜他始终技不如人,商人重利,他却偏偏想要情。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梁今曦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们对视,一字一字道,“最后的机会了,小狐狸。”

说罢,他将按在韩墨骁腿上和拢在他腰背上的手放开,身体后撤,凤眸微抬,冷淡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身体感受到的另一个身体散发出的热度散去,挟制自己的力量也被撤走,韩墨骁觉得周身一冷,尽管两人依旧近在咫尺,可他从那冷淡却笃定的眼神里看明白一件事:梁今曦没有开玩笑。

他起身从梁今曦身上下来,向做错事的孩子,抓着衣襟站在那里,觉得脚下灌着铅,滚烫的泪珠从眼眶坠落,无声地砸在地毯上。

幸得梁四爷提醒,他想起他要的东西了。

尊严啊,脸面啊,心啊,性命啊,终究被他抛诸脑后,哪怕关系已经如此破裂,他还是得要梁四爷一个承诺。

“逢春院……”这几个字说出来,他闭上眼,仿佛纵身跳进了万丈深渊。

他可真不要脸啊。

等了良久依然没有听到回应,他只得又睁开眼。

梁今曦依然端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眼里古井无波,脸上面无表情,好像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永远心定如神、睥睨万物,谁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很难过,韩墨骁觉得他好像也很难过。

大抵觉得他就是一只吸血鬼,临了还要把逢春院那么大一个负担挂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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