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洳贞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她昏昏沉沉时只见一身形高大的面具男子忽然出现,气质诡秘莫测,引人注目,不由怔怔看向他。
宣晟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身子稍稍挡住了平乾帝一半,做保护状。
他的动作,温长策看得清楚,冷冷哧笑一声如在嘲讽,旋即转头看向温煜。
温煜已经兴奋得面容有些扭曲了:“白策,动手,就现在,杀了他!”
距离他梦寐以求的皇帝之位,只差一步,最后这一步!
可是温煜不能自己动手,虽然方才胆敢口出狂言,可是真正的弑君弑父罪行绝不能由他来背负,他要做天下之主,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被钉在罪柱上受他人亵渎!
温长策自怀间抽出一把样式有些老旧的匕首,一手握柄、一手握鞘,刀刃出鞘瞬间,泛出锋利寒光。
平乾帝已万念俱灰预备受死,此刻被这寒光一闪抬眸看去,不由猛地睁大眼睛。
“快!快!”温煜凝视着温长策的动作,不住地催促,心脏乱跳不已,热血阵阵上头。
温长策薄唇轻勾,笑答温煜:“是,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而后,他一个翻身侧手,干净利落地将利刃插入温煜的胸口。
笑容还凝滞在脸上,温煜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觉胸前透入刺骨冰凉,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却见抑制不住的鲜血正顺着温长策骨节分明的长指源源不断流下。
白策还他一个充满了丰富情绪的灿烂笑容,而后毫不犹豫收手拔刀,侧身闪避开温煜胸前喷出的大股血液。
几分不甘、几分质问、几分犹存的笑容僵在面孔上,温煜连喊都没喊一声就大睁着双目悄然向后倒去。
尸体重重砸在地上,他的后脑勺与地面碰撞,鲜血不断弥漫,染红了他脑后的地毯。
嗜杀的血腥味不断送入众人鼻端,成为他们终生的梦魇。
堂下众人目睹这场变故,俱是目瞪口呆。
赵明甫心跳剧烈失控,身旁的母亲失声惊叫又连忙住口,身子抖个不停,牙齿上下碰撞的“哒哒”声传入赵明甫耳内。
平乾帝目眦欲裂,忍不住开口呐喊,谁知先话语而出的,是一口直直喷出的鲜血。
宁国公在他动手的那一霎便高声嘶吼道:“白策!”
他从未曾预料到会有此番惊变,一时气急头昏,踉跄几步站立不稳。
庆王身死,他的希望,国公府再度辉煌的未来,全都破灭了!!
温洳贞傻傻地看向眼前气质出众的男子,目光空洞无物,像是魂魄从躯体中被抽离,游荡于太虚。
片刻后,她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响彻大殿内外:“啊!!!!”
白策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撕下温勉衣物的一角擦了擦手中刀刃,又不耐地甩了甩手上沾附的血珠,对上宣晟沉静的目光,笑得不无戏谑,那笑容像是在说,你看这些人弱不经风,这么点动静就一个二个惊慌失措的,真有意思。
温煜身后两名死士面面相觑,见温长策这般狠辣,加之主人已死,一时间不敢动作。
平乾帝连连拍打着胸口不断喘息,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胡须,他断断续续无力地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孩子。
温长策“哈哈”大笑两声,扬起手中利刃朝自己后脑划过,面具的绷带被锋利刀锋割断,脸上面具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在地,露出一张五官过分出众却眼神阴鸷的面庞。
这张脸,承袭着温氏皇族的血脉,唤醒了许多人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平乾帝木木地盯着他,一语未发。
良久,他才闭上眼,颓丧而疲惫道:“是你……”
从温长策亮出那把匕首开始,平乾帝心中无端生出猜测。
可那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他实在不敢相信。
方才的疑惑与不甘霎时烟消云散,平乾帝的语气中有恍然大悟和痛惜:“冤孽啊!”
温长策冷笑一声,如宣判一般说道:“你们输了。”
他花了二十年,终于走到龙椅跟前。
这中间曲折无数,他从天之骄子沦为丧家之犬,经历过生死徘徊和苟延残喘,失去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只剩他一人,唯有他一人。
温长策笑得咳喘不休,桀桀瘆人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之余,他发出了泣血般的呐喊:“先帝不是想对临清王府上下赶尽杀绝吗?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他倒是来杀我啊!来啊!”
以内力鼓张的呐喊声响彻大殿,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