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耻之徒!
憬仪脸颊上满布绯色的红晕,思及此她难免又羞又气,眼睛亮晶晶的,像被烧得融化的琥珀,快要滴下晶莹的液体来。
她很确定她从未以那副模样出现在宣晟面前过,一定是这个登徒子,一定是他臆想出来的画面。
憬仪平静下来的心绪再度扰乱,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杂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宣晟难道对她有意?
否则她真的想不出来,素日以端方君子、高洁雅士闻名朝野的少师大人,何须背地里行此下流之事?
温憬仪不禁暗暗啐他,可是心里又油然而生一股陌生的感觉。
她不是缺乏自信,而是这么多年来宣晟的表现,实在不像是钟情于她。
就连今日她如此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地上门讨好他,他都还是那副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嘴脸。
她承认在峻德堂里一开始确实是存了试探宣晟的心思,所以才会问他要不要脱了罗袜。
可后来她痛得不行,真的想涂药膏了,他又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直呼大名喊她去找赵明甫帮忙。
简直是阴晴不定。
等等——
这句话初听起来很正常,可是,憬仪此时越咂摸、品味,越觉得他好像是吃醋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局面对她而言,岂非是整个逆转了。
温憬仪撂下手中的调羹,呼吸骤然急促,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就像是快要溺毙在冰水中的旅人,若能抓住一块浮木,都会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
宣晟于她,就是那根浮木。
师兄若是真的喜欢她,定然不愿意看见她所嫁之人三心二意,令她伤心痛苦。
她只需稍稍借助一下他的能力,将这桩众人都不情愿的婚事退了,那便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虽然是她存了利用的心思,可她找机会回报他,不就行了?
思索再三,憬仪拿定了主意,即刻唤来冯子阶:“你派人悄悄送信去赵府,一定要递给赵明甫本人。就说我伤了脚,动弹不得,又想吃梦华天的水晶糕,请明甫兄长带点来。”
又传来孙谦:“把赵明甫来看我的消息找个机会递进翠微宫,盯紧温洳贞的反应。”
婚期越来越近,温洳贞,你可不要坐以待毙,还是快些拿出点行动来才好。
布置妥当,鱼饵都尽数撒了下去,只坐等咬钩的鱼儿闹出动静了。
第10章 介怀
温憬仪在少师府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宫里接连派出几波人来慰问,阵仗不可谓不大。
朝野间自然也都知道此事,却生出好些非议来。
有言官上奏,指责永嘉郡主恃宠生骄,不敬长辈。说她受了蕙妃赏赐下的种种名贵药材,却不跪拜行礼,毫无规矩可言。
紧接着,郡主府长史官便递上了永嘉郡主的陈情奏本。
永嘉郡主在奏本中言辞恳切地谢过一众长辈关怀,又解释自己是因伤了腿脚才无法下地,此事已禀告陛下和太后知情,她亦会在伤好之后进宫谢恩。
蕙妃没料到她还有如此后手,想起那日派去送药的宫人来回禀,只说永嘉郡主寥寥数言便打发了她们,很是不敬。
加上景德那丫头十足讨厌这个堂姐,一听宫人如此说,便咋咋呼呼称温憬仪没教养,故意为之。
蕙妃这才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暗地里安排了言官上奏。
此时听闻温憬仪上了奏本陈情,她如何不明白自己被这个尚未年满十八的臭丫头给坑了。
到时大家虽然不会明说,可到底会做比较:为何言官奏本里不提太后、皇后,偏偏有她这个蕙妃的事。莫非是她身为长辈,故意与自家侄女过不去。
“天生的灾星祸胎,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活该她伤了腿脚!”
蕙妃一番思量后怒上心头,气得摔了手中那柄白玉如意,口中怒骂道。
温洳贞却慌里慌张奔到她身旁,焦急道:“母妃,有奴才来报,说是明甫哥哥去看温憬仪了。他不是心中介怀温憬仪对他不亲热吗,为何还会去看她?莫非他还是舍不下温憬仪?”
看着女儿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蕙妃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半点没学到你娘的手段。”
温洳贞捂住额头,怔怔看她。
“你既知道温憬仪为人高傲、做事不温驯,惹了赵明甫心里头不愉,那你便要处处显出你的体贴温情来。男人么,心中有了对比,才会知道该爱怜谁。”
看着温洳贞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神,蕙妃总算缓过这口气,那种局势尽在掌握的安定感又回来了。
“贞儿,你是陛下唯一的女儿,是我朝的公主。那温憬仪拿什么和你比?她爹娘双亡,就算有些体面,也不过是从前的事了。现在,你爹爹才是这天下的主宰,又这么宠爱咱们母子,你再也不需要事事和她比较。该抬着头仰望和羡慕的人,是她温憬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