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憬仪摇摇头,有些为难地看向徐令柔,却被宣晟的手掌挡住,不得不看向他。
“她说的那些废话,不许往心里去。青青,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温柔而不失坚定的话语掷地有声,徐令柔听得明明白白,如惊雷贯耳,心下大骇。
方才的哭泣若有几分虚伪的做作,此刻眼眶中的泪水却是实打实的满溢,纵然她不想失态,可宣晟说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在心头,令她痛不欲生。
她在心头爱慕了那么久的人,她立定主意非他不嫁的人,心中已经爱上了别人,一个她最忌惮、最痛恨的人!
心中埋藏许久的隐忧在此刻成为现实,徐令柔踉跄几步,往后跌撞在尖锐的桌角上,剧烈痛感令她不禁哼出声来。
“怎么会……”
宣晟放下手,将温憬仪拢在身后,如视死物一般看着徐令柔,启唇:“方才我说让你滚出去,你听不见吗?少师府不是你想来便来、肆意撒泼的地方。你们徐家满门皆是蝇营狗苟之辈,别来脏了我的门庭。”
温憬仪被他宽阔的肩臂挡住,听着他清晰的字句吐露,心中直打鼓。
师兄同徐家撕破脸,会不会妨碍他?
徐令柔泪如雨下,哭得哽咽连连,不能自已,她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又被宣晟喊住。
“站住。”
宣晟让出温憬仪来,对徐令柔道:“郡主身份比你尊贵,且又是我未来的妻子,你今日狂悖冒犯了她,道歉。”
徐令柔死死咬着唇瓣,几乎咬出血来。
她总算见识到了宣晟的心狠。
但要她向温憬仪道歉,绝无可能!
宣晟淡淡道:“我耐心不好,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那副模样,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阎罗恶鬼也差不多,徐令柔经受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她最终只能含含混混地说了句“对不起”,拔腿要走时,宣晟在她身后意味深长道:“嘴严实的人才能长命。”
脚下步伐顿了顿,徐令柔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逃出门去,一刻也不敢再多待。
温憬仪拉住他的手,“师兄,徐令柔定会回徐家告状,若是徐家针对你怎么办?”
宣晟轻声安抚她:“她不敢。更何况,徐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自身难保,倘若对上我,害怕的人该是他们。”
既然他如此说,温憬仪也只好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她颇为苦恼道“师兄,你方才一直在屋外吗?”
宣晟不动声色引着她向外走去,口中应道:“听许汶说你和徐令柔在此会面我才过来,最初你逗弄她时,我还有闲心听听,谁知她越说越放肆,非我所能忍。”
温憬仪连连道:“正是、正是,我除了最初开玩笑说要问你,那之后每句都是我的真心话,她对你付出时间精力本就是虚耗,我好意规劝她,实在不知有何不妥,竟让她气得跳脚。”
宣晟忍笑道:“嗯,是她度量狭小,与你无关,不值得费心。”
温憬仪知晓内情,自然觉得徐令柔是做无用功。
可徐令柔不知他二人两情相悦,只会以为是温憬仪虚张声势向她示威,以徐令柔对温憬仪的忌惮,听闻此言定然觉得备受侮辱,又怎么能往好处想。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温憬仪三言两语将徐令柔激得失了伪装,歪打正着。
思及此,宣晟含笑道:“今日我赶着回来,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89章 隔云端
峻德堂的书房内似乎还是数月前温憬仪初来时的陈设, 那时她只觉处处透露着熟悉的气息,待她回了云浦再来此处,才恍然大悟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里分明就是另一个山水清音堂!
入目便是窗边美人花觚里插着的一簇墨梅, 既清且雅。
温憬仪环顾四周, 瞥见墙上还挂着那副山叟垂钓图时,有些不自在。
峻德堂往来之人虽少,可到底不是私密空间, 师兄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关于她的香艳图画存放此地,实在是胆大妄为。
她乍着胆子开口道:“师兄, 那副画还在吗?”
宣晟好整以暇收拾着桌上的文卷和笔墨, 闻声挑了眉反问道:“什么画?”
看破他神情里的促狭, 温憬仪“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宣晟却同她装傻:“臣愚钝,还请郡主明示。”
那副无辜且忙让的模样,当真是看得温憬仪牙根痒痒。
她不同他纠缠,他反倒打蛇随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