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雪,温憬仪恍然而立,印象中似乎也有一个雪天,温沁为情所困,呢喃哭诉。
同样的雪天到来,一切都不同了。
温沁顿了顿,又道:“可是他这个呆子,明明心里有我,为何总是藏着心意不肯表露。他不来求娶,我父母更不会许嫁,我怕我争到最后只是一场空,那我还不如出家做姑子去算了!”
温憬仪心中拿定注意,颔首:“我不会让你出家的。你别只顾着怄气,也要照顾好自己,顾焰那我说通了庄先生,你若想去,尽可去看望。”
说罢,她紧了紧身上披风,转身离去。
温沁靠在门板上,喜极而泣,泪水顺着两颊滴滴滑落。
***
待宣晟伤愈得差不多,平乾帝便迫不及待宣他入宫。
温憬仪如今去少师府已成了习惯,今日扑空反而有些别扭。
宣晟既然不在,她索性去看望顾焰。
谁知半路上,遇见了正背着包袱往外走的益安。
躲无可躲,益安的面皮变得僵硬,他绷出个笑上前对温憬仪行礼:“见过郡主。”
语气里的恭敬和谦顺比之那日江边楼中,多了不知多少倍。
温憬仪唤他起身,疑惑道:“益安管事这是要去何处?怎么背着包袱?”
益安如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郡主,庄主罚草民回云浦去,今后少师府的管事不再由草民担任。先前对郡主多有冒犯,草民知罪了,求郡主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罚回云浦?”温憬仪愕然:“就因为你冒犯我?”
益安心中郁闷至极,瞧温憬仪对此表现得极为茫然,心中不免又有些生气。
庄主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若不知情,庄主岂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郡主,小人纵有千不该万不该,但实在是为庄主抱不平才会做这些糊涂事。您和庄主吵架一走了之,庄主当夜便发起高烧昏迷不醒,谁料您第二日也患病了,到处找太医。顾焰那里太医时时刻刻都要盯着,就连庄主这儿也离不得太医,可许阙才说您高热不退,庄主便立马吩咐替他诊治的太医先去为您看病,他自己的病情倒叫耽误了。”
“您的病渐有起色,庄主却硬是熬到了我祖父来才好转。可您呢,自己病好了,接连几日都不来个消息问问庄主,一味同他怄气,丝毫不考虑庄主的处境。连永定伯二小姐都日日上门探望,您却不闻不问,我最晓得庄主心事,那几日他沉默寡言,饭菜也吃不下多少。”
“我本不欲放徐令柔进门,可是她一有陛下口谕,二则也是真心关切庄主,我一气之下,心想您不关心庄主,自然有人关心他,这才做了些糊涂事。”
“郡主,益安虽然此番受罚,可到底不后悔。庄主待您之心,天地可鉴,您要是真心喜欢庄主,以后便不要再害他伤心难过了。小人陪着他一路走来,亲眼见过他的艰难不易,实在希望有个人能知冷知热体贴他。他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过些快乐的日子了。”
眼看温憬仪眼眶发红,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他草草说了句“小人话说完了”,便马不停蹄开溜。
若是温憬仪再去告状,他恐怕今生都回不来了,可恨一时嘴快,又闯祸了,益安暗暗懊恼。
温憬仪终于知道,为何宣晟的病情会延续这么久。
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好在这种低落的情绪没持续太久,见到顾焰时,她将平王府上发生的事告诉他,末了道:“虽然温沁说你对她有意,可我还是要再次确认,顾焰,你从前为何总是遮掩自己的心意?是不够喜欢,还是有什么顾虑?”
顾焰听闻温沁为了他不惜与家人对抗,深深皱眉正欲开口,又听温憬仪此问,不禁面露痛苦神色:“郡主,我的身世你是清楚的。身为遗孤,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若非恩师和云浦收留了我,恐怕我早都入了轮回。前些日子,我也有所耳闻,知道与她交游的都是天潢贵胄、名门子弟,他们才是能够与她相配的绿叶,我算什么?”
要多颓然有多颓然。
温憬仪想起师兄,想起温沁,他们为了所爱付出那么多,被爱的人若不能回以同等的关怀,真心岂不是白白被辜负?
“大错特错。”她平静地反驳道:“你比那些王公子弟拥有的更多,也更珍贵。他们亲近温沁,或是看中她的容貌,或是图谋她的家世财富,或是欺她性子天真单纯好摆弄,我问你,你在意这些吗?你舍得眼睁睁看着温沁将她自己托付给这些居心不良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