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沁已经解了披风斜靠在在暖意盎然的榻上,自顾自地喝着雪梨汤。
“每次你一来,我这郡主府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恨不得一个人分做两人用,素日的安静全没了。”温憬仪话虽抱怨,可她眼睛里的笑意又怎么藏得住。
温沁如何不知,理直气壮道:“正因你这里太过寂静,连点人气都没有,我才要来替你暖暖房。你自己说,你回京了,为何不下帖子,为何不去找我?”
温憬仪白了她一眼,坐到榻上,道:“你莫非不曾听闻太后娘娘将我禁足的旨意?我若还敢违逆她,出门去寻你,且不知要被如何收拾呢。”
“好吧,好吧,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说着,温沁瞥了瞥外头,低声问她:“听说是你不识好歹,拒了太后赐婚?我母妃进宫给太后请安,谁知泰和宫宫门紧闭,只说是太后抱恙。我母妃找宫人打听,才知此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温憬仪漠然道:“是又如何?莫非太后还要说是我将她气病了?”
“厉害。”温沁朝她举起大拇指,吐了吐舌头:“太后从前逼你亲近赵明甫,如今又逼你嫁给褚玄沣,把你当成什么了?连我母妃回来都叹,说若是皇伯父在世,谁敢这般欺负你。”
听她提起父王,温憬仪心头黯然。
只是经历了这许多事,她也不再是那个脆弱的小郡主了,只无谓般笑笑:“我从前处处受她掣肘,是因我觉得自己将来尚需在京中生活,又与景德交恶,不得不倚靠她。可我如今不这般想了,天高任鸟飞,无论我在哪里,都能过得好,何必拿未来的事折磨现在的自己。”
温沁连连点头,忽然问她:“你这两月都去了哪里?怎么信也不给我写一封?不过我看你比起未离京时那副恹恹不乐的模样,现在变得开阔明朗了不少,想来这两月的际遇对你影响颇深吧?”
温憬仪并未回答她,而是故弄玄虚般朝她挑了挑眉,旋即朝外头喊道:“许阙,将我命你收起来的那根笛子取来。”
“笛子?”温沁眼前一亮,拉住温憬仪的手追问:“什么笛子?是你给我带的礼物?”
她善音律,自小学笛,喜欢收集笛子,家中有藏笛无数,各式材质皆备。
“你不是说我不给你写信吗,带了一杆竹笛送你,可不许再说我了。”温憬仪一本正经告诫她。
温沁忙道:“不说不说,我们青儿最贴心了,谁敢说你,我就打他。”
嬉笑间,许阙已经将竹笛取来。
待温沁接过来细看,只见那根笛子颜色深沉,通体温润,原来是在笛身上了一层清漆。
她爱不释手,从头到尾细细端详,发现那笛尾处刻了“鸾玉”二字,自是万分惊喜:“你还命工匠刻了我的小字,果然精致,我好喜欢!”
送人礼物,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得到收礼物的人亲口直言“喜欢”二字了吧。
温憬仪心中深感满足。
温沁眸光发亮,道:“要不然,我现在吹一曲给你听?”
“那笛膜尚未贴上,你如何吹得了?依我看,不如你回去好好练一曲,待我过生辰时再为我演奏岂不美妙?”温憬仪忍笑,指了指空落落的笛膜小孔,提醒她。
温沁拍了拍脑袋,不无遗憾:“瞧我,真高兴傻了。那你等着,我回去好好练,定不令你失望。”
说罢,她命人好生将这杆竹笛收起。
二人絮絮闲话几句,温沁问了她这两个月的行踪,听闻她与宣晟一道回了云浦,闲云野鹤,好不自在,顿时满面艳羡。
她调侃温憬仪:“你与少师大人倒真像那话本子里头的神仙眷侣,隐居世外,逍遥闲适。”
神仙眷侣四字戳中心事,温憬仪顿时面色如霞,眼神躲闪。
“看来有人有事瞒着我,还不快从实招来!”温沁大喊一声,连连逼问。
温憬仪抵挡不住她这般追问,只能挑了些紧要的搪塞搪塞她。
温沁听得双眼发光,意犹未尽:“就没啦?少师大人素日看起来一派清冷威严模样,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谁知道私下里竟会对你如此纠缠不舍。啧啧,他的一世声名,可都尽毁在你身上喽。”
“胡说,明明是我被他欺负,怎么从你口中说来,倒像是我糟蹋了他似的。”温憬仪不满地嘟囔:“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温沁遗憾地摇摇头:“请恕在下爱莫能助。你知道,我在宫里遇见少师大人都是沿着墙根走的,若是有朝一日你二人吵架了,我可以陪你喝酒,其他的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