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分明是皇室相貌。
玥儿黑色的眼珠转了转,伸出小手摸摸嘉帝的脸,又盯着嘉帝的胡须瞧,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伸出小手揪了一下,大公主忙道:“玥儿不可。”
大公主想将孩子抱回,却被嘉帝避开去,众人只听得一阵爽朗笑声,嘉帝抱着小外孙大步朝殿内去。
一干皇子王孙心头一震。不过一照面,玥儿竟然这么得天子欢心。
大公主跟在嘉帝身后,解释道:“父皇,儿臣怜惜玥儿同儿臣受罪,因此在玉阳城休养的这小半年时光,便不怎么拘着他,令他失了礼数,回头儿臣定然寻几个教养嬷嬷好好……”
“姜儿。”嘉帝打断女儿的话,“玥儿年幼,天真烂漫是稚子本性,你莫要太过拘着他。”
嘉帝垂眸,小孩儿正偷瞄他被抓了个正着,玥儿咧嘴讨好笑道:“外祖父真威武,像神仙一样,玥儿都看呆了。”
嘉帝被逗乐,胸腔传来低低的颤动,他忍不住伸手捏捏玥儿的小脸,“你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真是同你娘幼时一般。”
玥儿茫然回望,又逗得嘉帝大笑。他就这般抱着孩子进入太庙。
大公主侧首扫过人群中的杜长兰,复又抬首抚了抚发髻,她连脸上细纹都记的掩去,怎会忘了发间一抹银白,不过有意为之罢了。
她是大承大公主,虽也能哀哀哭诉,倒底失了身份。况且他日父皇愧疚散去,再看她泪盈于睫,是心疼,还是生厌?
倒不如让父皇“发现”她的苦楚,更叫人印象深刻。
纵使华服加身,满头华丽也难挡苦难痕迹。
大公主进入太庙。
此番大公主母子回归,大承大败戎人,于情于理都该祭告先祖。
只是关于玥儿的姓时,宗人令犯难,大公主朝天子一礼:“父皇,玥儿机灵可人,双眸如漆,分明是承传于您。是以儿臣恳请父皇令玥儿记虞姓,唤虞玥。”
宗人令蹙眉,“陛下,这于礼不合。大公主乃出嫁女……”
大公主双膝一弯,叩首道:“恳请父皇成全。”
玥儿也跟着拜下,又忍不住仰首,迟疑的扯了扯天子的衣摆:“外祖父,玥儿很乖,玥儿还认字会读会写,还会掏鸟蛋,玥儿以后会长高长状,很有用的,您…您别不要我。”
稚子诚心,又有几人不动容,饶是嘉帝也无法铁石心肠。
他弯腰扶起二人,大内侍忙不迭上前,殷勤道:“地砖凉,小殿下仔细冻了膝盖。”
嘉帝看向宗人令,不容置喙吩咐:“玉牒上玥儿名字,记虞玥。”
宗人令还欲再劝,冷不丁后背一凉,抬眸对上大公主锐利冰冷的目光,如蛇可怖。
自此,宗人令噤声。
庙外的朝臣听闻消息后,面色惊异,五皇子眼皮一跳。
大公主以女子身进太庙,本就有违礼制,念在大公主和亲有功,受诸多苦楚。朝臣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怎么能让一个体内有戎人血脉的外姓子记本家姓,于礼不合。于礼大大的不合。
有朝臣上谏,差点触怒天颜被杖责,还是大公主上前劝和,此事才揭过。
然而无人认为大公主好说话,不过是大公主对他们无形的威慑罢了。
五皇子心下一沉,大皇姐这是来者不善。
一干皇孙也心情微妙,原是表兄弟,一眨眼变堂兄弟。别看这只是一个称谓变化,背后却代表着莫大殊荣。
葛国丈垂下眼,神情淡漠,唯有袖中发颤的双手表露他激动的心绪。
祭祖之后,大公主母子由惠贵妃带走,天子率领百官行去金銮殿,对众将论功行赏。
葛珏营救大公主有功,又力挫戎人,整顿军纪,特擢升为胡州布政司使。
朝堂上倏地一静,百官目光唰唰落在正中的葛珏身上。
葛珏眼中闪过喜意:“臣谢主隆恩。”
葛珏虽只升了一级,却是实打实的权力。承宣政令,管属官,掌财赋。
杜长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微微一讶,葛珏这个布政司使,就是现代一省二把手了。这权力可真够大的,比原来的正三品武义都尉管辖范围大多了。
看架势,嘉帝是要放权给葛家。
杜长兰心中思索,听闻天子唤他,他前摆一掀,跪道:“回陛下,臣在。”
大内侍尖利的声音传来:“昭武校尉杜长兰,有勇有谋,果敢过人,今日特擢升其为覃州知州,即日上任。钦此。”
此言一落,金銮殿比方才愈发死寂。
覃州知州?
正五品的地方官,且握实权。
杜长兰高声道:“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打量杜长兰,心中亦是一颤,好快的升官速度,旁人要走十数年,甚至几十年的官途,杜长兰仅用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