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家父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小郡王看着天上飘飘的雪花,感慨道:“小王这钱花得真值。”往年这个时候,他还顶着大雪到处寻乐子。哪像今岁,乐子就在家里。
闻书闻墨深以为然,大冬日的,他们也不愿离开温暖的郡王府。
这厢杜蕴入了马车,轻轻咦了一声,杜长兰问:“怎么了?”
“爹,你看。”杜蕴指着角落里的炭盆,竟是价格不菲的银丝碳。不同于普通碳火,银丝碳燃烧无烟,且比寻常碳火供热。
如今上京天寒,银丝碳可谓有价无市。
不一会儿车内就升起腾腾暖意,父子二人皆取下皮帽,解下狐裘。
杜长兰笑道:“小郡王果真是稚子诚心。”
没想到小郡王看着张扬跋扈的一个人,竟也有这般体贴心思。
眼见车把式要将他们送回住处,杜长兰及时阻止,另说了一个去处。车把式虽有疑惑,但也未多问。
至酒楼,杜长兰下车对车把式道谢,带着儿子径直入了二楼雅间,葛老早已等着了。
杜长兰进屋后,又是拱手赔礼,葛老先生摆摆手,“先吃饭罢。”
他目光落在小少年的皮帽上,顿了顿。瑞二适时笑道:“巧了不是,我家老爷也替小公子寻了一顶皮帽。”
杜家父子望过来,葛老不太自在的让瑞二将皮帽拿出来,共有一大一小两顶,小的那顶是火红色的狐狸皮帽,毛发柔顺光滑,一眼就看出是为了配杜蕴那身橙红色的狐裘。大的那顶则是平平无奇的灰色。
杜长兰心道葛老送他皮帽估摸是顺带的,真心想送的是给蕴哥儿。
瑞二怂恿着杜蕴戴上皮帽试试,葛老也颇为意动。
于是乎,杜蕴就戴上了,葛老一个劲儿夸赞。
真是奇了。杜长兰心道。
以他之头脑,暂时也想不明白葛老对杜蕴毫无缘由又汹涌激烈的喜爱。
杜长兰脑海中浮现孟氏的身形轮廓,时日久远,他也是记不太清了,但记忆里孟氏与葛老并不相像。
杜长兰的目光在葛老和杜蕴的面庞上徘徊,这二人也无一处相似。
或许…应该…是蕴哥儿单纯讨人喜欢....的..罢。
杜长兰沉思片刻,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罢了,且慢慢走着,总会叫他发现端倪。
他收拢思绪,正听葛老道:“家里小辈戴着在院里顽,老夫瞧着不错,想着蕴哥儿戴上定然也好看。”
杜蕴惊喜葛老对他的好意,再次朝葛老拱手道谢:“蕴儿多谢老先生。”
葛老眉眼舒展,欢喜的望着小少年。葛老原是想送杜蕴御寒的厚衣貂裘,但又怕冒进,思来想去还是给杜蕴添一顶儿皮帽,谁知晚了一步。
杜长兰这当爹的手脚还挺快。不过还是没有他精挑细选的皮帽美观。
饭后讲政时,杜长兰发现老先生分外严厉,他打起十分精神应对。
待夜深了,父子儿子乘坐葛府马车回住处,天冷无月,小院里黑灯瞎火,寒风刺骨。一阵无边无际的寂寥霎时涌来,仿佛一切都远去了。孤独在肆意生长。
但屋子内却想起窸窸窣窣之声,杜长兰带着儿子换衣,他道:“你在厢房等爹还是…”
“我跟爹去。”杜长兰话没说完,杜蕴就忙不迭打断他爹的话。
杜长兰只好随了他。
父子两人进入小厨房,火折子在黑暗中冒出猩红的火焰,挥洒热意。
不多时灶膛里燃出熊熊火光,小小的屋子顿时暖和了。父子俩动作一致洗漱。
少顷,杜蕴吐出漱口水,高举牙刷和瓷盅:“我先刷完哒!”
杜长兰哼笑:“洗脸了。”
热水冒着腾腾水汽,父子俩各用一个面盆,小少年挥着手在水雾间穿梭,被拍了一下才老实。
洗了脸,杜蕴不疾不徐打开瓷罐抹面膏,不觉冰冷。因着小厨房的门紧紧关着,寒意进不得屋。
杜长兰打了大半桶洗脚水,父子俩搬来方凳对坐,热水没过脚腕,整个人都舒服的颤抖。
小少年双手捧脸笑,少顷他鼻间耸动:“爹,我手也香香的。”
杜长兰嗯嗯啊啊应着,终于脚晾干,提着汤婆子带儿子回屋睡下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减了,雪花落地便化为雪水,天地间一片安宁,不扰屋内人酣睡好眠。
次日,杜家父子再次开启充实繁忙的一天,得空时杜长兰往老家回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出乎杜长兰预料,韩箐并未来寻他,或是韩箐有事又或是韩箐弃了他。
他却不知王家最近焦头烂额,韩箐也被唤着走动,脱不开身。
转眼腊月中旬,这日杜长兰听学结束,葛老道:“四公主平日在庙里为亡夫祈福,但年关将近,她回府也就这几日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