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兰回屋后,撤了案几,悠闲的往榻上一躺,脸上哪还有半分无奈,闲闲的翻阅佛经,何止一个惬意了得。
这雨虽来势凶猛,但一个时辰就止了,雨后空气清新,带着凉凉的湿意,十分舒适。
后院地面浸足了水,软烂不堪,杜蕴之前才在雨中疯玩得了趣儿,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在泥面踩来踩去,还用脚丫夹出一团又一团条条状状的泥团。
笍儿在一旁劝儿,劝不住杜蕴,他问杜长兰:“杜公子也不劝劝孩子?”
“劝什么,有什么好劝的。”杜长兰撑腰打了个哈欠。雨后的天儿,不冷不热,最适合困觉了。
严奉若按住小童:“蕴儿稚子天性,由着他去。”
杜长兰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两人就此切开话题,又议论“天然”二字,道家精于此,严奉若平日里涉猎不浅,娓娓道来。
“啪啪啪——”小孩儿用力拍着小手,由衷称赞:“伯伯真是才学过人,所知甚广。”
他脚上泥泞未褪,小脸却是严肃认真的,明显听进去了。
杜长兰附和儿子,严奉若摇摇头:“我所学不过皮毛,论才学,我舅舅远胜我。”
外面风凉,严奉若又咳嗽起来,杜长兰扶他进屋,又拨开香炉点上。
小童此时倒了温水,喂严奉若服药。
杜长兰开口:“可能给我瞧瞧?”
笍儿迟疑,严奉若将药丸落他手里,杜长兰仔细查看,又嗅闻一番。
“奉若兄,你这病可有由来?”杜长兰将药丸还给笍儿。
严奉若道:“大夫说我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
所以这么多年,严奉若的舅舅始终不能对严秀才释怀。
当年严母意外丧命,李氏还了一命去,却还累了孩子。
若非李氏临终坚持,李家人当年悄无声息将孩子冠上李姓,让严奉若做了李家嫡系。
陈年旧事,严奉若不愿多谈,他另起话题,道:“我表兄有意仕途,这些年我舅舅收集不少试题。”
杜长兰不解他话题跳跃如此快,严奉若口紧,鲜少谈论家中事。
严奉若取了磨条,细细研磨:“我的药吃完了,明儿得回家一趟,偏我身子不适,笍儿扶我不住。你若是得空,明儿可否能送我一程?”
笍儿惊讶,他家公子还是第一次邀请友人上门。杜长兰有这么得他家公子的心?
杜长兰神情严肃:“冒昧登门……”
“算不得冒昧。”严奉若宽慰他:“既是我身体不适,你送我归家,顺道拜见家中长辈,合情合理。”
于是此事就敲定了。
第52章 舅舅李珍
杜长兰念着起早儿去县里叫辆车, 不成想李府的马车停在山脚下。
李府重视严奉若,那丸药事关严奉若身子,定是时时记着数, 只有余的, 没有缺的。
杜长兰搀扶严奉若上马车,后者与他对视一眼, 又慌忙移了目光。
杜长兰随后也带儿子进了马车, 这次他们没有带狗。
杜长兰搂着儿子道:“人面皮儿薄了,只有自己受亏的。幸好爹脸皮厚。”
严奉若动作一顿, 而后若无其事翻阅书籍。
杜长兰道:“奉若兄瞧的什么书?”
“不上道的杂书。”严奉若将书籍推过去给他瞧。
杜长兰笑道:“马车晃动,看书对眼睛不利。我昨儿刚想起一个故事, 说与你们听听。”
严奉若和杜蕴望着他, 杜长兰清了清嗓子:“话说古时,原是没有四季, 全凭一女神掌管, 她欢愉之处,全年如春……”
杜长兰渲染女神的法力与美好, 讲述女神同她的女儿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女神的女儿被诱拐了。
严奉若和杜蕴听的聚精会神,眼见杜长兰讲到女神终于找到“歹徒”的老巢, 即将救回女儿时,马车停下。
一大一小颇为可惜,杜长兰笑道:“回头说与你们听。”
“爹要记得喔。”小孩儿率先下马车,面向马车等候。
其次严奉若,杜长兰最后一个落地, 心道他们居然从正门进,这也太郑重了。
忽然一行人逼近, 为首的中年男子快步道:“奉若。”
他将严奉若抱了满怀,又把着人的肩膀来回打量:“又清减了许多,我先前同你说,不让你去庙里……”
杜长兰留意他,同严秀才相仿的年岁,容貌斯文,蓄有山羊胡,打理的干净整洁,着一身翡翠提花山水纹的家常袍,脚踩印花单鞋,很是儒雅。
身后跟着一名老者,俯首躬身,但穿着体面,应是管家之流。再往后两人年轻些,样貌周正,很有精神气儿,是长随差不离。
严奉若按住李珍的手,温声道:“舅舅,我要同你介绍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