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里,动作间,充满了温柔的意味。
摩天轮转到最低点,方律抱着他,从座舱中走出来。
陆思扬脑袋靠在方律的肩头,抬眼便是被灯光照亮的夜空。
无数条光柱冲入夜幕,仿佛纯黑的缎带间铺洒了闪烁的星河。
他听着对方轻柔的呼吸声,感受着方律胸口处心脏的跳动,沉沉地睡了过去。
*
窗外,依稀听到鸟雀叽喳叫声。
太阳光隔着薄薄的窗纱,钻进了房间。
陆思扬睁开眼,沐浴在温暖而又耀眼的阳光中,胸腔里生出舒适满足的畅快。
这似乎是长久以来,第一次起床时有这样的满足感。
他侧过头,看向空荡荡的身旁。
要不是枕头上的凹陷,以及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他甚至会以为,昨夜的所有,只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心底莫名生出的,名为感动的情绪,让他有些羞于面对。
他分明对方律十分不齿,却总是一次次为对方破例。
陆思扬抬起胳膊挡在额间,短促地笑了一声。
荒谬,还真是荒谬。
可他知道,自己跟方律之间,似乎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哐啷——
哗啦——
一阵锅碗瓢盆跌落的声响,从半掩的卧室门缝中钻进来。
陆思扬腾地坐起来,动作太快,以至于从后腰直至腿跟,牵扯出一连串的酸痛。
心里暗骂一句,禽兽不如的方律,抓过床头的睡衣披在身上往楼下走去。
还没进厨房,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电饭煲倒扣在地上,汤粥洒了满地,旁边还有个打碎的瓷碗。
方律背对着门口,站在水槽边,水龙头大开,不知在洗什么。
陆思扬咂咂嘴,踮着脚踩过惨不忍睹的地面:“方老板大清早,来给我拆厨房?你——”
凑过来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发现,方律在水龙头下冲的竟是自己的手,手背上红肿了一大片。
陆思扬面色一变,皱起了眉头:“烫到了?”
“没事。”方律拧好水龙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想给你做个早饭,不小心打翻了粥。”
“什么没事,”陆思扬抓过方律的手腕,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这叫没事嘛!”
不由分说拉着方律走到茶几下的药箱,扒拉出一管湿润烧伤膏,命令道:“坐下。”
方律依言乖乖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举着胳膊,看着陆思扬蹲在身旁给涂药膏。
就听他边涂边说:“你都多大的人了,盛粥都能打翻,冒冒失失……”
方律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转瞬恢复了清明。
陆思扬半蹲在方律面前,从这个角度,方律只能看到陆思扬毛茸茸的脑袋。
陆思扬穿着浅灰色的睡衣,脚上是一双毛绒拖鞋。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头发蓬松翘起,头顶还有一缕直直上戳着,随着他擦拭药膏的动作,那缕头发一上一下轻轻颤动。
这过分居家的装扮,比平时那个倨傲毒舌的陆总,完全是两副模样。
看着他拧眉认真的侧脸,方律突然欺身靠过来,上半身压在他的肩膀上,故意拉长的语气像是带了几分撒娇意味:“好疼啊——”
陆思扬将药膏收好,推开方律站起身,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
他抱着双臂,语气嘲弄:“但凡你的表情能装得像一点,我都会信。”
方律站起来,搂住陆思扬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满脸可怜兮兮:“我受伤了,不能碰水不能做饭不能自己洗澡了,你要负责。”
陆思扬嘴角抽了抽,抓着方律的胳膊将人从身上扯开:“我看你烫的是手腕,伤的是脑子吧。”
说完,也不等方律说话,径自进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传来收拾东西的叮当声响,方律背过身,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平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涂满药膏的红肿手背,眼底的情绪厚重得让人无法猜透。
陆思扬收拾着厨房的杂乱,在接连打碎了三个盘子后,他长叹一声,终于放弃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总,活了二十多年,似乎还没进过厨房几次,平时吃饭都是在公司解决,偶尔假期会有老宅的佣人过来。
打电话叫人送来了早饭,两人便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方律用左手笨拙地捏着汤勺盛粥,陆思扬撇撇嘴,抽了张纸巾将淋到桌子上的粥擦干净,一把抓过了方律面前的碗。
将盛满粥的碗递回去,却见方律撑着下巴,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第十一章 逃避
对上方律满是笑意的眼睛,陆思扬耳垂一热,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不耐烦道:“还真是笨手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