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久未见做梦,今晚却罕见地发起梦来。梦里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他的手脚变得很小,脑袋却如大人般清晰。齐月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身上的白色衣物十分熟悉,如果没有猜错,自己应该又一次回到了13岁左右的年纪。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才发现上面戴着一条蓝色的纸质腕带。所以,这已经是自己被齐阳救出来以后的事了,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还在医院里才对。
齐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拉开隔离自己床位的帘子,往外走去。病房内满是受伤的儿童,跟齐月在一个房间的大多都是戴着蓝色纸带的小孩,说明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齐月记得那个时候他们首先被紧急送往了内城区的医院进行身体治疗,至于心理治疗和向导都是后期才被允许介入的,所以一开始的齐月并没有被单独安排,毕竟谁都不知道他奇异的精神现状。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那些接到消息后边四散奔逃的研究人员们已经对他的状况一清二楚才对,但到现在为止他都没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难道真的都成功逃走了?齐月趁着众人不注意便独自推开门向外走去,整个医院都乱哄哄的,齐月所在的病房都不是重伤,所以关注的人较少,他便顺利来到洁白的走廊上。
他想做什么来着?
哦,对,齐月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想去找人问问王耀祖在哪儿的。
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医院的走廊跟禁闭室门外的走廊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看上去都很白,只不过医院的灯光更为明亮,走廊也更为宽敞,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也更多罢了。大家似乎都很忙,走路的速度很快,几乎都要跑起来。齐月不想麻烦这些繁忙的大人们,他只想找到王耀祖在哪儿就好。
齐月先是在周围转了几圈,几个病房里都只有孩子的踪迹,他便认定大人们不跟小孩在一起看病,就像是医院有专门的儿科一样。无可奈何之下,齐月只能按照头顶的指示牌来到护士台,护士台显然也异常繁忙,各种设备“滴滴滴”地叫个不停,间或有电话不停打进来,从齐月的角度只能看到粉色的护士帽到处跑来跑去的场面。他鼓起勇气打了招呼:“你好。”
那时候的齐月还太过矮小,柜台前的护士小姐姐也跟着回了句:“你好。”但却没一下子看到人,等到她整个人拿着笔站起身才看到柜台前的小男孩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她瞟了眼男孩手上的蓝色腕带,确认了他没有大碍才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呀?”
她的语气温和,眉眼又带着笑意,看上去慈爱善良,让齐月放心了不少:“我是想来找人的。”
“找人?”她的神情一瞬间焦急起来,“哎,你不会是有哪里不舒服吧?!”说着便要跑出来。
齐月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是想来问一个人有没有跟我一起被送来。”
年轻的护士反应过来:“啊,你是想来问一个朋友?”
朋友?齐月记得当时的自己对这个名词感受到陌生的情绪,他对王耀祖的感情并不算是朋友,那时候的自己还将王耀祖默认成自己的父亲。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没有正面回答护士的问题,转而说道:“是一个,大朋友,你知道大人现在都在哪里看病吗?”
大朋友?这个描述让年轻的小护士不由犯了难,今天他们医院接到的所有新病患都是清一色的儿童,从电视新闻上也不难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所谓的大朋友到底是在说谁呢?难不成是指很大个的朋友?她今天倒是有看到过一个大个子的胖男孩被送进来,因为哭声特别大几乎值班的所有人都有被他吸引到注意力,于是便试探着问齐月:“你是说,那个特别胖的男孩子吗?啊,应该是说,个子特别大的那个。”
齐月摇摇头:“是指大人,有没有大人被一起送过来?”
这下可让一直穿着粉红色护士服在儿科做事的护士小姐姐犯了难。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一个前来就诊的大人,现在整家医院都是被征用的状态,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抢救和照看孩子们,哪来的什么大人添乱呀?她苦思冥想了一阵也没想到所以然来,便告诉他:“没有,就我这里看来没有大人被送过来治疗的,现在这家医院已经被征用了,除了你们这群孩子,其他人不会前来就医。”她看到齐月听完这段话似乎有些踟躇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又想到刚才在新闻中听到的内容,不由对这个孩子又怜又爱起来,“要不……要不你告诉姐姐他叫什么名字,姐姐帮你查一查,你看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