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也被吓了一跳,转身跟着齐阳就往下跑。他知道齐阳虽然容易情绪激动,但并不是那种无条件鲁莽的人,他在脑海中复盘着刚才三人的对话,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内容戳到了他的神经。
三人你追我赶地往外跑,还没跑出食堂就看见齐阳的背影踉跄了一下,站不稳似的往楼梯的一侧倒。蒋柯大喊:“拉一下,拉一下!他要倒!”
高大的哨兵就一把拽住了这个东倒西歪的向导,刚将他扶正,陆延见他又要往外跑,立刻喝道:“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那个高大的哨兵莫名其妙道:“怎么了?他偷你钱了?”
蒋柯见齐阳被抓着还拼命挣扎的样子差点气吐血:“他是齐阳啊!昨天被砸脑震荡了,跑个什么劲啊,再跑都要晕过去了。”
这时,陆延也赶到两人中间,抓住齐阳的两只手困在他身后:“你疯了?!”
周围人都停下来看这场闹剧,齐阳挣脱不开陆延的束缚,只觉得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但他的耳边开始不争气地出现耳鸣,众人的声音被拉长放大,连画面都开始旋转起来。他觉得很恶心,想吐,也想立刻晕死过去,周围的声音越是嘈杂,画面越是混乱,他就越是感受到有什么他原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感受太过真实,他甚至在阵阵发黑的眼前看到齐月穿着那件深色卫衣缓缓走上运输机,又在运输机的轰鸣声中飞向未知的某处。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倒,陆延反绑着他的手一顿,身前的人见状立刻推着他的肩膀防止他跌落。
“齐月……”齐阳终于真真切切地晕了过去。
等齐阳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夕阳时分,暖橙色的阳光斜射过大地打在他洁白的床帘上,透过他苍白的脸,齐阳能感受到外界的荒凉和自己内心的混乱。他知道自己为何会重新躺在医务室里,但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焦躁。运输机经常在他们这个二线基地兜兜转转,有时候送人来,有时候带人走,这里就像个路人中转的休息站,好的坏的都有能去的地方,只剩下一些不上不下的人和他的一颗不上不下的心。
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拉开窗帘,正是傅麒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看了眼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的齐阳,照例还是给倒了杯温水:“来,喝口水。”
齐阳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发现喉咙还是干涩得可怕,嘴唇的起皮又一次刺痛了他。但他咬了咬嘴唇,没有伸手去拿润唇膏的意思,转而拿了手机。信息框里只有范子墨和陆延的消息,林林总总发了很多条,特别是范子墨,几乎撑满了他整个屏幕。除此以外就连蒋柯和马尾女神都给自己发了讯息,简单的问候关心后都是一句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联系他们。齐阳对他们的担忧心领神会,但着实提不起干劲来回复。他已经从陆延和范子墨或是犹豫或是激动的字里行间真切听到齐月不见了的消息。
想到这里齐阳都不觉有些好笑。
这哪里是不见了,明明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他的直觉果然还是这么准,看到直升机就知道他要带走自己重要的人,他还傻不愣登地一大早就登门拜访,早知道是登门拜别,很多事情就应该用枪抵着他的脑门给问清楚了再说。现在他连问的机会都没有了。齐月成了万千谜团中最大的那一个,也是最让自己失望的那一个。
他沉默了许久,纸杯中的水逐渐放凉了,傅麒问他要不要给他换杯热的,齐阳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马上走了。”
“哦,这不行。”傅麒挠了挠头,“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乱动。那个叫蒋柯的学生给你扫了一下,你那个脑震荡啊,比昨天还严重。我群里给他发了消息,一会儿人就到了。”
齐阳转了转脑袋,眩晕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我怎么都没这种感觉?”他突然想起早上老李和老季说了傅麒的哨兵技能是感知替换,便恍然大悟道,“您帮我处理了一下?”
“不止,刚刚有专门处理内伤的学生给你颅内的血管和头骨做了加固,只要接下来两天不多动弹应该没事。”傅麒见小孩乖乖点头,不像是那种容易上头的人,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昨天还跟我说不能跑的,今天怎么就跑严重了?”
齐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低着头说了句:“没怎么。”
傅麒跟齐阳说到底也只是第二次见面,私人的事情总觉得也不方便问太多:“呃……总而言之你得注意着点,脑震荡这事儿除了静养也没啥别的办法。要是你还有不舒服,记得来找我做替换。”说着他看了眼手机道,“蒋柯他们已经在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