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成王这杀妻求将的动作,徐沅预计王府早就有了主意,于是把脸贴在孟旭胸膛上,问他:“成王爷可是有看重的姑娘了?”
与其说有看重的姑娘,不如说有同流合污的人了,孟旭轻轻搂了徐沅,回她:“那户人家跟咱们宫里也是老相识了。”
既是老相识,又有适龄送进宫的小姐,身份上还得跟皇家匹配,除了那几个公侯之家,再找不出别的了。
英国公唐家自上回在花朝春宴上丢了脸,英国公夫人自家也琢磨出来,唐家的庶女们离皇家体统还差得远,再没有把女儿往贵人跟前显眼的心思。倒是齐国公陈家,近来动作频繁。
徐沅也有些拿不准,模棱两可猜一句:“唐家虽然近来还算太平,但未必就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至于陈家,为了往咱们宫里送一个庶女,一举一动都刻意得很。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只不知这么麻烦的岳家,成王应付得了吗?”
成王手眼通天,哪里应付不来?孟旭冷嘲一声:“纵是应付不来,难道就不能跟赵家那个一般?看不惯了,一杯毒酒赏了就是,跟爹一样。”
圣人这个师父领着成王手把手教他怎么党同伐异,成王这个徒弟悟性也高,甚至还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
徐沅却叹出一口气来:“若是陈家有意跟成王结秦晋之好,那我们宫里这个呢?难不成一家的姑娘还要许给两兄弟?”
两姐妹嫁给两兄弟,嫡女为妻庶女作妾,在皇室宗亲里本是寻常。只不过齐孟国公这个人贪心不足,对于皇储之事,保持中立明哲保身,这是应该的。
以国公的身份,永生永世的封妻荫子,他也用不着向几位皇子示好。可若想左右逢源,四处卖好,孟旭却不领情。
至于陈家的姑娘,孟旭也想好了。人嘛,圣人杀得,成王杀得,若是齐国公府强塞人进东宫,上行下效,他孟旭自然也杀得。
既然徐沅有此一问,孟旭说话也很老实:“府里的红绸喜字赶明儿就安排人撤了,陈家这个姑娘,自有她的好去处。东宫庙小,安置不了大菩萨。”
徐沅知道孟旭嘴里的好去处是甚,只怕都等不到成王妃过头七,圣人就会给成王赐婚,娥皇女英并享齐人之福,又有甚不好?
太子这里如意算盘打得响,就不知道齐国公肯不肯按照他的脚本唱这出戏。若要退婚,只怕宫里皇后也要出面才行,毕竟还是合了庚帖换了婚书的,徐沅觉着有些难办:“好歹过了三书六礼,说不要就不要了,怕是不成。”
陈家那位庶女如花似玉,气质恬淡,但对于孟旭来说,不过就是政治交易的筹码。他跟齐国公这笔买卖砸在手里,本就有些火气,难不成齐国公还敢拿着婚书强逼太子成婚?
至于徐沅说的这些,孟旭也觉得好办:“反复无常的、朝令夕改的是圣人!与我们宫里再无瓜葛!齐国公再不情愿,也是他自家一山望着一山高惹出来的!若他还顾及府里女眷的声誉,就该打落牙往回吞!彼此心照不宣,把这桩婚事糊弄过去,我还敬他一回!”
同样一件事,孟旭只会顾及东宫在这场政治博弈中是不是获利者,而徐沅却忍不住去想那位待字闺中的陈家三小姐,这样被东宫退婚,就烙上了一辈子的污名儿,再洗不干净了。
可转头徐沅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同情旁人。男人们还能萤窗苦学,封侯拜相,她们这群女子,就只剩寂寥深宫,须臾鹤发。
徐沅的神色像一炉受了潮的心字香,看得孟旭心头微痛。她原来最是活泼爱闹,孟旭也最欣赏她苦中作乐、人淡如菊的心气,被吓了两回,反倒看着不如往日有朝气。
有心想哄她两句,话一出口又干瘪得可怕:“小沅,你要是不耐烦这些内宫琐事,就都甩给清惠好了!反正她如今雷厉风行得很!”
这就能看出来,孟旭这个人,他也是有些偏心的。
徐沅心想王清惠要是听见这话,只怕当场就要撂挑子,心里想一想她气鼓鼓的模样,倒忍不住笑出声来:“偏您会作践人不成?怎么就要拿清惠来哄我开心?”
孟旭把徐沅往怀里紧了紧,也不扭捏:“她那么能干,你跟在她屁股后面也显不出好来,还不如清静清静。”
徐沅轻轻捶了两下孟旭的胸,笑骂:“倒是我想窄了?”
可不是嘛!太子一天在朝上忙得半死,回了宫还要安抚自己的姬妾,他都没成天愁眉苦脸的!徐沅小小一个人,才经多少事儿,就这么想不开,以后封了妃还不得哭成泪人?
孟旭想了想徐沅在宫里以泪洗面惊悚的景象,话音也重了几分:“徐沅!你可不许学那些矫揉造作的样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