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宽慰地笑了,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连这样的事都肯留心,太子妃是真的贤慧,徐沅心头微微发涩,大着胆子问一句:“娘娘,您不会难受吗?”
自己怀胎十月,一路走来受了不少罪,可太子却拿着这些市井玩意儿哄别的女人。难道吴字微心里就没有片刻失神吗?
听了徐沅的问话,太子妃还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我与你们不同,哭也好,笑也好,自家左右不了。难受不难受,实不重要。”
难道在这宫里过日子,得跟太子妃一样无欲无念才能挣得一口气吗?
徐沅从长信殿回去,心里倒有些气闷。她知道太子妃的话有道理,甚至是为了她好,但她心里就是不得劲儿。这模样让两位嬷嬷见了,还白惹了一篇故事出来。
赵嬷嬷说话直截了当:“奴婢见昭容往几个贵人跟前送绢子,虽有心说两句,但只怕伤了您的心。早知道会惹了太子妃娘娘的眼,奴婢当时就应该明言才是。”
徐沅手里一张绣帕都转得打绞了,听了嬷嬷的话还还嘴:“太子妃娘娘已经教训我了,嬷嬷就不要再说了。”
李嬷嬷狠狠剜了赵嬷嬷一眼,往徐沅身前凑近一点:“昭容说笑了,奴婢们不是为了教训您。您原来最是豁达,怎地今儿想不开呢?”
徐沅也想不明白自己在斤斤计较什么,只能对两个嬷嬷说:“进宫这么久,娘娘还是第一次疾言厉色地说我。自我侍寝次数多了,回回私底下见阿浔和清惠,总要受些闲言碎语。如今太子妃娘娘也说我,怎么我就这么好欺负嘛?”
这话透着些孩子气,李嬷嬷先站出来宽徐沅的心:“我的昭容哎,您瞧瞧您这说得甚?如今太子爷后院才几个人?太子妃娘娘身怀有孕,今儿不是您侍寝,就是那两位,再轮不到别人。还不好?”
都等不到太子登基,只怕朝局稍微稳定些,这东宫里就会热闹得多,如今就斗起闲气来,以后还得了?
李嬷嬷说得太委婉,赵嬷嬷则更加直白:“昭容,奴婢看您已经忘记在掖庭读的那些书了!内宫女训第一条就是忌口舌是非、忌恃宠生娇!如今殿下日日哄您开心,您不仅不知足,还觉得自己可以跟上面的娘娘们打擂台了?这成个什么样子?”
先是贵妃倒台,再是太子获宠,而后太子还乐意给徐沅几分面子,她到底年纪小,虽然面上做得和蔼温驯,但心里总免不了有些骄矜得意。如今听了嬷嬷们的劝,先羞愧地红了脸。
李嬷嬷看赵嬷嬷话说得太过火,又站出来周旋:“昭容别理这个老虔婆,她那张嘴一向没遮没拦!只是话糙理不糙,您得往前看,得稳住后宅妇人的立身之本才是。咱们殿里如今看着热闹,等以后进了新人,难道殿下就不会分心?”
什么是立身之本?是恩宠?还是子嗣?昭惠皇贵妃既有恩宠又有子嗣,还不是说死也就死了,徐沅心里倒浮现诸多茫然若失:“嬷嬷,你说的立身之本,到底指的甚?”
李嬷嬷接着之前的话讲:“要立的起来,首先自家身子得摆正了,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至于您心里想的子嗣也好,君恩也好,这些都是次要的。内宫里的张娘娘这些年,圣人未曾有多宠爱,膝下更是寂寞。但就是皇后,不也对着她客客气气的?内宫里德高望重的娘娘们平日里是怎么行事的,才是您应该多学多看的地方。”
不要子嗣,也不要君恩,那还活个什么劲儿?徐沅对李嬷嬷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张娘娘也受了先昭惠皇贵妃多年的气,不一样过得憋闷?而且圣人对她也冷淡得紧,成天吃斋念佛,像半个神仙。”
赵嬷嬷见徐沅还听不懂,只能把话戳穿:“昭容这话就不对!难道您如今得了殿下几分喜欢,人老珠黄的时候,殿下对您还与现在一般无二?您看着张娘娘过得素俭,殊不知她才是满宫里最潇洒那个!”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您且仔细想想,张娘娘用得着给谁赔笑?先昭惠皇贵妃闹成那样,张娘娘见了不平,依旧什么难听说什么,就是见了圣人也不咸不淡。大半时候,圣人还得吃她的派头。这还不是因为她自来都不将这些内宅琐事放在心上,许多回年轻宫妃争得头破血流,圣人和皇后不耐烦管,都是张娘娘一手料理的!”
徐沅这时候才咂摸出些滋味来:“嬷嬷的话我省得了,倒是我错了主意。嬷嬷是在教我为妃之道,提醒我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时候。若是因宠爱错了规矩,反而是得不偿失。”
因着几块帕子,徐沅处处碰壁,但郑浔和王清惠这两个却还是寻常。徐沅接了她们的回礼,反而更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