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弄,成王妃也只开到三指就再无动静。
田婆子觉着奇怪,怎么这肚里头倒像个死胎,偏又没个一块儿拿主意的人,她只得先叫成王妃:“您忍着疼,再往下使使劲,宫口不开,奴婢也施展不了拳脚。”
赵鹤嫣自己也发觉了异样,肚里这个根本就不想出来,她只得吩咐产婆:“田嬷嬷,这是怎了?”
田婆子不好说透,把热帕子一扔就喊人:“玉树姑娘,快请太医来!”
偏今儿又是休沐的日子,轮值的太医本就少,再加上成王府如今的境况,蚂蚁见了也要绕道走。
玉树把太医院转了个遍,就是无人应承她去给成王妃看诊。
谁知碰巧撞上了太子妃身边的绿云来太医院取八宝丹,玉树顾不得往日恩怨,也知道太子如今说话管用,见着人先跪了:“绿云姐姐救我!”
绿云还是头一回见着成王府的奴才这么规矩,也不拿乔,笑得和煦:“这不是玉树姐姐?”
东宫和几个王府里伺候年轻宫嫔的侍女们,都是同一批从宫正司出来的,因着玉树、琼枝年纪稍大一点,绿云她们往日见了都还要唤一句姐姐。
玉树明白如今自家失意,她家得意,又有求于人,姿态摆得更低:“绿云姐姐,我们家王妃早产了,太医院的医正们都抽不开身,如今只有专为太子妃看诊的张太医还有余暇,求姐姐垂怜!”
都快满九个月了,也算不得早产,绿云只作不懂:“玉树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妃着急,先召张太医过去也无妨,太子妃娘娘绝不会多嘴。”
既要召太医,总得先有个像样的旨不是。
嘴里说着无妨,手上却只管跟医官拿药,再不会帮玉树美言一二。
玉树心头发苦,面上还要赔不是:“绿云姐姐何苦折煞我!如今全靠姐姐一息怜悯,还求姐姐替我跟太医道一声有劳!”
东宫不发话,玉树就是哭瞎双眼,张太医也不会看她一眼。
偏偏绿云拿了八宝丹就要走:“你我姐妹,说这些作甚?”
同样都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子妃吃了多少苦,成王妃受点疼有什么了不得的,至于满宫里嚷嚷吗?
绿云走在回宫的路上仍心有不平,但一想到太子妃的嘱托,就又对身后小宫女道一句:“你去给张太医说一声,就说让他入夜去看看成王妃,到底是东宫的一番心意。”
小宫女抬头看了看日头,想这离入夜还早着呢,但一想到妇人生产本就耗时,又不疑有他的回去报信儿了。
红玉瞧着绿云回宫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只当她是拣了银锞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八宝丹就往匣子里放:“你作甚乐成这样?”
绿云歪着头,翘翘嘴:“无事穷开心还不成?偏只许你日日颜色好,不许我片刻畅快?”
红玉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总也有些姿色,听了绿云的编排,还是好脾气:“鬼丫头,太子妃娘娘日日吩咐你往太医院去,也不好好治治你的失心疯!”
该得失心疯的可不是她绿云,而是另有其人。
太子妃正倚靠在榻上看开元天宝遗事,一本民间文人杜撰的闲书。绿云兴冲冲地跟太子妃描绘了成王府是怎么吃瘪的,谁知却只得了吴字微寡淡的一个“哦”。
绿云觉着太子妃无趣:“奴婢们这么高兴,偏您不咸不淡!”
红玉见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想着压一压:“成王妃那头到底不好闹出事来,太子妃的吩咐你可办妥帖了?”
今儿日头好,吴字微透过纱窗都能看到外间花红柳绿,起了些出游的兴致,也不理绿云,只吩咐她:“日暖风和,春色正好,你搬一把躺椅到紫藤花架下,我出去发散发散。”
孟旭这头也听说了成王府的动静,成王夫妻俩大庭广众闹着要合离,下人们背地里都传遍了,不消入夜,各家各院就都知道了。
成王会出此下策孟旭不意外,让他意外的却是太子妃的反应也这么快。他扯故去看看吴字微,却没想到在院里遇见个睡美人。
太子妃怀孕清瘦了不少,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孟旭离她很有几步路,只能看见她闭着眼,嘴角含笑,身上还盖着一本书。头顶的紫藤花随暖风轻轻摇曳,蓟粉海棠云纹春衫倒衬得她跟娇花照水一般柔美。
此等怡然自乐在徐沅身上常有,在太子妃这儿却少见。
见太子不开口说话,绿云只能先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吴字微不曾想太子这时候会来,朝他露出个惬意的笑:“殿下怎么这会儿来了?”
孟旭实话实说:“来看看你们母子,今儿进得香吗?”
太子妃的孕吐这两日已有见好的症状:“这两日倒还好,想是不会再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