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沅光这样想想都觉着心烦意乱。
徐娘娘眉头一皱,圣人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今儿这件绿色的衣裳讨了他的好,话更说得大方:“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你总这么着急作甚!”
圣人自然不急,他如今娇妻美妾、乐不思蜀,有什么好着急的?可是徐沅,她却害怕这鲜嫩的宫花一茬儿接一茬儿地次第开放。
当年两位嬷嬷在常宁殿的教导,徐沅时时都记在心口,一刻也不敢忘。哪怕跟圣人有了这许多情意绵绵的岁月,每每午夜梦回,她的脑海里依然回荡着那句宿空房,秋夜长。
而这种担忧在圣人身上几乎是不成立的,他永远都不会有独守空房,饱尝相思的那一天。
徐沅子嗣缘分浅,孟旭看她常怀忧思,倒还想出些别的法子:“你在宫里总不畅意,张娘娘如今在玉华山住着,若是秋日里有机缘,我带了你去拜访拜访张娘娘,可愿意?”
这算得上殊荣了,徐沅犹自不信:“真个?您别哄我!”
孟旭也不多说废话:“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前头还有事儿,不能久留,这就得走了。”
一见圣人掀了龙袍起身,徐沅也跟着说:“那我也先回去。”
孟旭本有意叫徐沅在内殿等他一会儿,但一看天色尚早,就拉了她的手:“等入了夜,再叫赵德胜去接你。”
徐沅难得有些羞臊:“您忘了不成,我刚来了小日子。”
就是这样,孟旭也没有改主意:“无妨,你自来就是了。”
跟徐贤妃一道处着,至少心里是热的。唐家这个太过蠢笨,而谢家那个又聪明过了分,能想到东施效颦这样的法子,争宠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些。
如果不是前朝还需要南阳侯帮忙运作,孟旭其实在看到谢霓笙的第一眼就生了厌。且不说她是不是真有徐贤妃的气度,就是她有,这类揣度上意的低劣把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圣人的法眼。
帝王之心,反复无常,深不可测。宫里的娘娘们谁不知道徐贤妃得宠,但哪个又会做这样自轻自贱的事儿?自作聪明地探听君王的心意,就该死。
而圣人不加掩饰的厌恶,自然也会被谢霓笙察觉。她又不蠢,圣人面上一团和气,眼里却一丝温热都没有,谢霓笙就明白自己已然弄巧成拙。
本以为自己头回面圣已经够丢脸的了,却不料有个唐昭仪办的事儿更荒唐可笑。谢霓笙庆幸有人当舆论把子的同时,又想去永寿宫打听点有用的消息。
她人往唐静柔面前一站,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唐姐姐,你说了甚?”
有了徐娘娘的安抚,唐静柔好像又有人撑腰一样底气十足:“没什么!徐娘娘都说了,陛下不是跟我置气!”
谢霓笙真想撬开这个女人的头盖骨,仔细瞧瞧她脑子里装的是哪家百年老字型大小的豆腐渣。徐贤妃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想一想陛下为甚动怒吗?
“那就好,姐姐无事我就放心了。”
唐静柔再看不懂谢霓笙的神色,只顾着火上浇油:“妹妹见了吗!陛下倒真是风流俊俏呢!说话也是温文尔雅的,你说,怎么宫里的人就这样受上天眷顾?”
谢昭仪这时候才想起来往榻上坐,听见唐静柔的话,只微微扁嘴:“谁说不是呢。”
她实则一点儿也不想回忆圣人那副尊荣。
好不容易有个私下面圣的机缘,却被自己搞砸了,谢霓笙正有郁气不得疏散。在干清宫见了圣人那一双充满探究和戏谑的眼睛,谢昭仪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效仿徐贤妃的心思早就被这位年轻君王看了个透彻。
圣人喜欢徐娘娘,甚至霸气外露地不许旁人染指。她谢霓笙算个甚东西,如意算盘都打到徐贤妃头上了,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一想到这儿,谢霓笙就双肩一垮,有些泄气。
“谢妹妹,你生得这般好,还叹什么气啊!陛下宠爱徐娘娘,你不觉着,你与徐娘娘还挺像的吗?”
就连唐静柔这种傻子都看出来了自己有意在学徐贤妃,那这事儿还瞒得过宫里哪一个?不出意外地,谢霓笙更气了,甚至露出些真性情:“宫人们说我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唐姐姐也来笑话我?”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令唐静柔一头雾水:“像徐娘娘还不好吗?她那么美,性子又温和,还得宠,是咱们宫里第一得意人了啊……”
正是因为徐贤妃得意,谢霓笙才这么愤恨。她出身名门,家里管教严苛,心高气傲已经成了她这类高门嫡女的标配了。进了宫,为了家里也好,为了自个儿也罢,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个三等昭仪。
这么一会儿,谢昭仪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姐姐说的正是,徐娘娘正是我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