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一脸关切的徐贤妃,先哇哇哭出来:“徐娘娘,您总算来了……”
徐沅在宫里活了七八年,头回遇见这样没出息的贵女。被唐静柔抱了腿儿,她只能先把自己的裙摆扯出来,说:“唐昭仪,你先起来说话。”
唐静柔哪里敢起来,圣人走的时候,脸都要垮到地上了,她一回想起来,就感觉后背发麻。好不容易徐娘娘肯来救她,自然是狠狠痛哭一番:“徐娘娘,妾知罪,您替妾向陛下求个情,叫他别砍妾的脑袋,呜呜呜……”
皇后逼死宫女尚且不好脱身,随意打杀宫妃,圣人怎么跟前朝后宫交代。徐沅拿了别枝手里的绸绢儿,细细替唐静柔擦了眼泪,说:“没有人要治你的罪,你先随我回宫再说。”
唐静柔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宫道,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稀里糊涂地滑落,抽噎着回话:“妾,妾,妾跟您走……”
蠢成这个样子,也不知唐家怎么选了她进宫的。这样的心性,就是吓也吓死了。徐沅牵了唐静柔的手,也不问她跟圣人之间发生了甚事,粗暴地拉到寝殿里安慰几句话就算了事。
看着徐娘娘有条不紊地安排自己宫里的人,又是打水洗脸,又是挽髻梳妆,唐静柔终于浮现一丝惭愧之色:“徐娘娘,您真能干……”
看着徐贤妃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唐静柔又红了脸:“徐娘娘,我,我是不是太恼人了?”
知道就好!
徐沅受不了唐静柔的嘴碎,看宫人们把她打理得差不多了,再也不是刚刚那副鬓歪钗斜、衣衫不整的模样,才苦口婆心地提点:“身为皇妃,怎么能让宫人看笑话的?再是情急之下,你宫妃的体面也不该丢!”
总归是唐家的姑娘,圣人许多事还要依靠唐家、谢家。徐沅想了想,又从手上褪了一只通体水透的碧玉镯下来,给唐静柔套上:“陛下前朝事情繁杂,今儿纵有些过火的情思,也不是冲着昭仪你。这只镯子是我过生辰的时候,陛下赏的,你戴着玩儿。”
一听说是圣人赏的,唐静柔怎么都不敢接下来,作势就要拔下来还给徐沅:“徐娘娘,这东西太贵重了,妾不能要!”
徐沅按住她的手,语气也重了几分:“给你就拿着!不许乱动弹!”
唐静柔被这一声吼吓得又缩了脖子,徐沅看她还算乖觉,又吩咐了永寿宫的宫女内侍,要他们好好服侍唐娘娘,不许出去胡说八道。
等把唐静柔安排妥当了,天色也暗了,只得又叫宫人们掌灯才能回长春宫。
好好地召幸一个年轻妃嫔,还把人吓破了胆,徐沅坐在撵轿上小声咒骂圣人是个混球。
别枝听到了,就笑:“奴婢打听清楚了,好像是唐娘娘替太后说了几句好话……可具体说的甚,却打听不出来,就只能问陛下了。”
自己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就想着为太后尽忠,这个唐昭仪,怎么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太后要是知道她初次侍寝就搞砸了,还不得气死?
徐沅想一想太后那个吃瘪的神色,又忍不住偷乐:“唐家这个,只怕要让太后娘娘大失所望了……”
唐娘娘一看就成不了大气候,倒是启祥宫的谢娘娘还聪明些,别枝又说:“奴婢听说,今儿陛下去永寿宫之前,先在干清宫接见了谢娘娘呢……”
孟旭这些日子朝务繁忙,抽空慰问一下新进宫的妃嫔倒也正常。徐娘娘回想起来谢霓笙的面容,倒更了然:“谢昭仪貌美,总更让人惦记,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昭仪不仅貌美,而且还心细,惊雀瘪了嘴:“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平日里最喜欢的,可不就是比照娘娘您的穿戴!”
谢霓笙年纪轻,腰肢纤细,行动飘逸,虽面相清冷,气质上更接近王淑妃。但要是正儿八经按照徐贤妃的模样打扮,也有六七分神似。圣人见了,没准儿还真肯爱屋及乌。
惊雀这话提醒了别枝,她也跟着叹:“自从上回在雍和宫打了照面,谢娘娘还真有些效仿您的意思……她上回穿了一件儿梅染色的宫装,底下的人都说瞧着像您。”
这倒有趣了。
谢霓笙是个聪明人,这个徐沅早知道,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个高门贵女还肯纡尊做这些,再一对比唐静柔那个不成器的样子,徐娘娘忍不住叹:“人啊,真是奇怪。”
惊雀听了徐娘娘毫不在意的语调,连扶她下轿的手都跟着用力:“娘娘!您快想个办法啊!”
徐沅快步穿过长春宫的几道宫门,轻轻捏了惊雀的圆脸,打趣她:“她要能装,最好是能装一辈子。不然,总有露馅那一天。”
就算能装一辈子,难道圣人就没有腻味那一天?就算圣人一辈子好这口,她谢霓笙这个高门贵女,就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