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道观
二人从落雁峰下来,天色渐黑,四处景色幽玄。方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天便黑透了,寂寥的空中仅有一两粒晦暗不明的星,风扬了起来,裹着细碎的冰雪,刮在脸上,拉出一道道的小口子。翟清渠点了个小火把,思索片刻道:“这样走太危险了,我记得在莲花峰附近有一间道观,我们前去借宿一晚,明日天亮了再下山去。”
解忧早已累乏不堪,连忙点头称是。
路倒是不难寻,摸着岩壁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便在雪松重重处瞧见了一间道观,规模不大,依山而建,顺势而为。整个道观建在一个山坳中,周围山势将其笼在其中,倒是难得的风水好去处。两人大喜,又走了一刻,摸至门前,瞧那正门上头有一木色匾楹,上书“莲花宫”三字。翟清渠叩门许久,方有一老道前来开门。那道士一身墨色的道袍,下袍摆被捞起,衣袖也挽在肘上,但天黑也看得不甚清楚。解忧嗅了嗅,只觉得那道士身上有股血腥味隐隐飘来。
那道士见是游客借宿,也不多言,只将二人迎了进来。观内有两进房舍,前殿供奉着三清真人,塑像高大,殿内龛上点着十八盏长明灯,鲜花、清水、果盆等供奉之物一应俱全,可见此处平日香火应是不错。转至殿后,是一湾圆形莲池,池边栽有数株松树,可惜天已黑透,四下里万籁俱寂,只能听见风在松叶间扑簌而过的声响。老道士手持一柄羊角灯在前面引路,步履不急不缓,道,“每月总有几个像公子这般下不了山而投宿观中的,是故贫道常年在观中备着几间客房,被褥都是现成的,待会再拿些碳火过去,烧些热水,便可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日再下山去。”
翟清渠作一长揖,从身上解下一布囊,递了过去,笑道:“如此甚好,鄙人这边也有些银两,算是给真人添些香火。”
老道连连摆手,道:“公子客气,出家人不贪着黄白之物。何况收留迷路之人也不过举手之劳,哪里敢贪功。”
翟清渠倒也没坚持,四下看了看,又笑着说:“如此便只好叨扰真人清修了。”
老道士一副纯真质朴的模样,笑着说:“哪里哪里,公子客气,勿怪贫道失礼,只是不过是观中畜养的一只母驴忽然生产,那驴犊子在胎中,位置不正,那母驴生了几个时辰,方才有一双驴后蹄被娩出产道。贫道和两个徒弟无奈,只得将驴蹄又推了进去,想伸手进去调整胎位,许是手艺不精,弄疼了那母驴,竟发起狠来,挣脱了绳索,还差点踢伤了贫道徒儿,也再不让人近身。”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后院,果然挨着后墙的地方建有一驴棚,里面灯光比别处要亮堂一些,隐约有驴低鸣之声,听上去很是痛楚。解忧心中暗道,怪不得方才觉得他身上有血腥味,原来是在帮母驴生产。
正想着,又见一年轻的道士端着一盆热水从院中跑过。老道喊住他,问道,“可曾生下来了?”
谁料那小道只用力地摇了几下头,一言不发便又朝着驴棚跑去。
老道说:“这是我徒弟,生下来便是哑的。人倒是耿直,会做事。”间又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翟清渠,指了指一旁黑洞洞的屋舍,不好意思地说,“公子的厢房便在此处,只是怕有些嘈杂,怕要妨碍公子歇息了。”
翟清渠微微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还得请真人借些灯油。”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老道刚说完这句,只见听驴棚里驴嚎叫之声大起,仿佛比刚才更痛苦了。那小道又跑了出来,立在离三人两丈远的地方,一脸焦急,双手在空中猛烈比划了几下。
老道急道:“不好,”迟疑了须臾,便对翟清渠说,“母驴快力竭了,公子可否帮个手,一起按住母驴,我将驴犊子拖出来。”
解忧见情况如此紧急,也来不及多想,便要跟去帮忙。身形刚一动,便被翟清渠拉住,护在身后。翟清渠面上聚起了淡漠的笑意,一脸遗憾说道:“真人见谅,我与夫人皆惧血。这个忙怕是帮不上了。”
老道气得跺脚,说:“这都什么时候,哪里会让公子沾血,只不过在旁边借个力而已,待贫道重新捆住了那母驴便好。”
翟清渠护着解忧又后退了两步,面上却依旧是那层淡淡笑意:“真人说得轻巧,可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夫人又是一介女流,又哪里能按得住发狂的驴?”
解忧再是懵懂,此刻也明白了事情不对。正恍惚间,便见那方才还一脸慈目的老道与小道相视一眼,忽地如夜枭般笑了两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首飞身便朝着二人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