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那点家产土地,用不着。”翟清渠未等她说完,便断然开口拒绝。
解忧惊了下,她方才只是隐约感觉,此刻已经ʝʂɠ肯定确定,翟清渠很不喜欢这个王巧。不然以他平日圆滑的话术,就算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一再地下她面子。可究竟因为什么?是她方才用花掷他,还是抢了他的糖糕?
“你……你,”王巧委屈极了,脸红了大半,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解忧正要圆场,却见翟清渠眉毛微微一抬,心中暗叫不好,预感他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翟清渠看了王巧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盘了盘与你家的关系,你家姑祖母与我姨姐是金兰姐妹,算起来你母亲都该矮我一辈,往亲里叫,可唤我一声表祖,往疏里叫,也该尊称一句先生。先是拿花扔我,然后抢我的糖糕,后来又说我胡说八道,拜不拜师这事姑且不论,我倒觉得可以先来说一说失礼之事。”
如此一说,王巧便连一个你字也说不出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窘迫至极。解忧叹了一声,心中便有些不忍,急忙说,“我们三人平席而坐,说话说得好好的,先生不该拿辈分来欺负人。”
王巧见有人帮她说话,嘴巴一瞥,大颗大颗地泪水便掉了下来,饭菜也吃不下去了,起身福了一福,哑着喉咙道:“那……便算是我错了,请翟先生见谅。”说完,又偷偷扯了扯解忧的衣袖,悄声道,“解忧姐姐,我今日先走了,改天再找你玩。”
说罢,抹了抹泪,又转身下楼去了。解忧轻轻叹慰一声,看了一眼王巧吃剩一半的菜碟,便道:“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至于饭都不让人吃完,便要把她气跑么?”
翟清渠一双微微上挑的眼角动也未动,仍是那副静如寒潭的模样,“不把她气跑,难不成我还花时间来消遣她那些小心思?”
解忧瞧他碟中那一大块糖糕动也未曾动过,悻悻道:“她也未必是恶意。”
翟清渠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手指捏着那只小巧的茶盏顺着日影转了半圈,一阵袅袅茶香氤氲而出。
第40章 三十九讲经
二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诞辰。符皇后在大兴国寺请恒超法师、普济法师升坛讲经。由于宫中嫔妃、官家女眷大多到寺中祈福,御林军早一日便封了周边几条街。所有官家女眷车马只能送至东坊街口,剩余白丈远,皆步行入寺。
解忧不到辰时便出发了,这几日倒春寒,清晨更是极寒,呵气成雾,双足踩在地上,像是踩断了无数冰凌,发出微微咯吱声。到街口时,天色刚蒙蒙亮,各家的马车却早到了,吵吵嚷嚷塞在街口,一派热闹。
解忧见匡义妻子尹氏的马车在前面,正要上前打个招呼。那尹氏见她前来,却给了个冷眼,径自走了。
解忧杵在原地有些尴尬,芳儿从后头追上来,瞅了尹氏的背影一眼,轻声道:“娘子不知吧,三爷前日回府,发了大怒,拖着尹夫人的发髻,从前厅扯进了内室,狠打了一顿。听说她在床上躺了三日,要不是今日皇后要求各官宦女眷到场,估计还下不来床呢。”
解忧这些日子光顾着张罗自己药茶的事,家里的事都未曾留意。听她这么一说,眉心紧蹙:“什么缘故?夫妻拌口角,吵几句也就算了,如何就动手了?”随即又想到,“莫不会是上次我跟三爷提了换走家仆的事吧。”
芳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拿着明处来说的理由是她不敬亡嫂,实则是什么就难说了。”芳儿咽了口口水,说道,“敬或不敬,都是凭空自己说的,落在实处的无非是换走了几个人,其实换回来便是了,哪里就需要这番大打出手,白让娘子你惹了份怨气。旁的隐情就没法说了。”
“什么隐情?”解忧追问道。
芳儿双手捂在嘴上,眼睛睁大大的,默默摇头。
解忧想了一刻,冷冷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你当作赠礼,送去那边府上。”
“娘子你好狠的心。”芳儿立刻自我解了禁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怯怯道,“我也是听那边府上一小厮说的,三爷有次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含含糊糊说了句自己娶妻娶早了,既帮衬不得,又不解风情,是样样不如大哥。”
解忧双眸骤然一收,面色顷刻间便如覆上了一层冰雪,比这料峭春寒更冷上三分。
芳儿也忙劝着:“娘子莫生气,醉人醉语是当不得真的。”
解忧沉默了一晌,接过芳儿递来的手炉,立在原地又气了一阵,身旁车马人流拥挤,方才道:“入寺不得带随从,你回吧,午后仍在此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