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过,好看吗?”
“那太可惜了,那里的雪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特好看。”
一来一去的对话戛然而止,没人再接着往下说,也没人再往下问。
纵使付汀梨这时候有些酒劲,这时候也问不出那句“要去看看吗?”
或者再在这句话里,加上“一起”两个字。这不符合旅途规则。
“什么北疆!”
而这时候,祝木子却跑过来,拿着喷雪罐往她们周围喷,兴冲冲地问,
“你们要去北疆看雪吗!”
付汀梨听到这话,晃了晃脑袋,挣扎着从女人颈间抬起头,
“没有,就是提起那里的雪好看而已。”
“我们不去。”她强调,却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
周围白絮铺天盖地地往下落,又被风吹着,缓缓飘在她们周围。
付汀梨晕头转向地伸手去抓,抓到了就眉开眼笑,没抓到也弯着笑。
祝木子叹一口气,“好吧,我还以为你们也去呢。”
“你们要去?”回应她这句话的,是之前从来没和她说过话的女人。
“打算去。”祝木子搭着另外两个人,大大咧咧地说,“还想着你们要是去我们可以顺路一起。”
“不过也没关系。相逢即是缘,只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开心了。”
这人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派。
——付汀梨听了一句,在心里偷偷地想,而且她们可不算什么有情人。
结果后退的时候一脚踩空,东倒西歪地往后倒,却被一双手稳稳捞住。
带了回去,又栽倒在熟悉的柔软处。
她眯了一下眼,觉得这世界实在天旋地转,像个万花筒似的在面前转悠着,索性就安然地窝着,再不出去胡作非为。
女人拿起付汀梨刚刚喝了一半的酒,和祝木子轻轻碰了一下,而后又说了几句付汀梨听不清的话。
在嘈杂喧闹的声响里,付汀梨睁开眼,恍惚地望飘散的白色雪絮。
冷不丁被呛得咳嗽,连着咳嗽几下,嘴里的血腥气和酒精同时在弥漫。
她想起刚刚咬女人时的力道,心想血都散到她嘴里了。这个女人怎么还若无其事的。
甚至还能大口灌酒沁进伤口,这人是真不怕痛,好像也不怕死。
而下一秒,她看到女人下巴微抬,又灌了一大口酒进去,一点一点把那些为非作歹的酒精吞下去。
然后似是没忍住痛意,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
付汀梨伸出手指,抚了抚女人的唇,语气肯定,
“你是故意惹我咬你的。”
女人头发飘在远处灯火里,微微垂眼,朝她不痛不痒地笑,
“那你会记住吗?”
付汀梨后来才知道,酒精并非她的特异功能,她没办法仅仅靠靠酒精去印刻一段记忆。
因为那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的,好像是说“不一定”,因为她并不是被咬的那一个,不怎么痛;
又好像是说“可能吧”。
她只记得,在她的回答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是Amanda喝高了,突然冲到她们身后的车上站着,面对着呼啸而过的轻轨列车,特别努力地用中文,大声喊了一句,
“祝木子!”
呼喊声被灌进风里,都已经快要听不见,可Amanda还是微微曲腰,竭尽全力地将那句话喊完,
“我爱你!”
于是她和女人同时抬头去望。她还头晕着,仰头的动作有些费力。只看到本来在她们旁边靠着的祝木子,立马冲到车上去。
扑进Amanda怀里,然后喘着气。
又对着那快走到末尾的轻轨,对着那一大片穿梭的亮光,对着亮光里的陌生人,大声呼喊,
“祝曼达!祝木子也爱你!”
付汀梨愣愣望着,鬼使神差地去望自己旁边的女人。
又恍惚着去望那一对在弋椛风里抱得很紧很紧的人。她们的头发被吹得好乱好乱,她们的身上好亮,像是在发光似的。
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飘渺鲜活的爱情故事,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横冲直撞,像一把疯魔的枪,劈天盖地,一击即中,击穿她过往的所有认知。
她从未体会过那样浓烈的爱。当下只是稀里糊涂地说,
“原来这就是有情人啊。”
而女人也在风里望她一眼,然后去望祝木子她们,然后又照顾着也跟着抬头也笑得畅快的Nicole。
好像没说什么。
却又好像在付汀梨快要睡过去之时,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