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5)

那她还在考虑什么?

兴许是她体内那残存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那么一些骄傲让她考虑清楚:

她到底是应该遗忘那个加利福尼亚的女人,还是应该当自己从未知晓那个女人就是大明星孔黎鸢。

公交车到站之后,路上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踩着雪到家,付汀梨爬着六层楼上去,被冷空气呛得咳得厉害,明明体温像是冻掉的粥,但到家之后身上反而冒出一身冷汗。

匆忙找到的出租屋没有空调,但好在因为屋里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在冬天不受欢迎,房租便宜了几百。她脱了大衣,站在潮湿狭窄的浴室里,糊里糊涂地给自己冲了不算热的热水澡。

随便吃了点东西,被喝空的矿泉水瓶扔到了垃圾桶里,矜贵美丽的女明星半身像被她特意翻转个面隐在黑暗中。

她捧着冲泡好的感冒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望着老街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像是未来景观的上海,一口一口地喝完,然后一股脑儿地缩进怎么睡也睡不热的被子。

再醒来的时候,空气都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或者是汗津津的鳞片,让人呼吸不畅。

手机嗡嗡作响,是李维丽的电话。付汀梨勉强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糊睁眼,便瞥见床头放置的那一件飞鸟白模雕塑。

雕塑还没成型,有些细节始终残缺,她始终没找到机弋椛会补全。

而电话里,李维丽沉默了一会,说,“刚接到消息,剧组下周就开机,现场指导人选今天就得定好。”

大概是被感冒病毒所绑架,付汀梨有些走神。等李维丽再次催促时,她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盯着雕塑上随意挂着的一根项链。

狭窄冷风仍旧从巨大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呼呼地吹着那些掖进窗边的旧报纸边角,楼下不知哪里来的小孩被闹哭,扯着嗓子嘶吼,将她本就沉甸甸的头炸得嗡嗡作响。

一切都好似在提醒:她的当务之急,是应该搬离这间廉价湿冷的出租屋,是应当抓住一切细微的机会把自己身上的阴暗青苔剥离,而不是被那一点点的迟疑……或者是倔强,困在这里。

她翻了个身,掩住咳嗽声,“下周?”

手却莫名伸出去,残存的温热体温迅速消散,触摸到项链吊坠,反复摩挲着那上面的字母:

Zoe。

李维丽在电话那边说,“对,下周。”

付汀梨松手,挂在雕塑上的吊坠失了力,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来晃去,淡漠地亲吻着空气中流动的光影。

她翻过身,蒙着被子,“那到时候……我的感冒应该好了。”

-

上海的雪从来都不久留,这便是这座城市泾渭分明的性格。雪完全消失的时候,付汀梨的重感冒似乎也跟着消融。

付汀梨换去感冒这几天穿的大衣,才感觉那些从自己毛孔缝隙中透出来的疲倦和苍白褪去了些。她戴上口罩,裹着不起眼的驼色大衣和牛仔裤来到了李维丽所说的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在郊区,场地很宽敞,被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区域又划分成不同的拍摄环境,古城、老城和民国老上海建筑都聚集在其中,摄像机和戴着帽子的摄制组随处可见。

付汀梨迷了路,不知是撞进了哪个摄制组,路边停放着几辆加长的高档商务车,穿着羽绒服和马甲的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从她身边路过。

她对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视若无睹,站在路边,刚想随便拦住个人问路,身后就传来李维丽喊她的声音,

“Bertha!”

她诧异回头,等还有些气喘的李维丽到她身边,将人扶稳后才轻轻开口,

“我迟到了吗?这么急?”

“没有。”李维丽呼出一口白气,“就是雕塑组组长问你到了没,我刚刚在那边喊你你没反应,想着你是不是回国不久喊本名不习惯,所以才喊的Bertha。”

“我刚刚没听到。”付汀梨有些抱歉,“那快走吧,不是说人在找我吗?”

“哦对了,我得赶快带你去见下闻老师。”说着,李维丽就带着付汀梨穿过熙攘的人群,往她刚刚来的方向走。

但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走之后,就在付汀梨刚刚站着的路段边,停放着的那辆高档黑色商务车,车门被缓缓拉开。

纤细骨感的手扶住车门,白皙手腕内侧有隐隐的青色血管。但里面的人还没下车,一条复古海蓝色的丝巾就先被风吹落,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柔柔地落在地上,肆意怪诞的图案被风吹得蠢蠢欲动,像是与泾渭分明的城市并不适配,所以拼了命地滚到远处。

有穿着印着《白日暴风雪》马甲的工作人员路过,跑过去将丝巾捡起来,递到车里那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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