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在笑。
并且与此同时,我看到她们桌上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和那个小女孩的眉眼很像,但和K小姐不太像。
我听到小女孩喊那个女人也喊“妈妈”。
甚至刚刚那个多嘴的,又啧了一声,说“cong庆嘛!”。
在这一瞬间我相信这个人和我心底竟是同一种想法,她们好像一家三口啊,妈妈妈妈和女儿。
期间K小姐还一直给“女儿”夹菜,但和另外一位女性表现得很客气。
难不成是离异了带女儿一块出来吃火锅?我闷着头想。还想她们两个为什么会生出一个像她又像她的女儿?连基因传递都偏爱K小姐。
甚至还很忧愁地想到——不会我已经不是K小姐的第一个影迷了吧?
“笃笃——”
桌面被敲了一下。
我百无聊赖地咬着嘴里的滑肉抬头,K小姐坐到了我对面,刚刚李维丽的位置。
她漫不经心地看我,问,
“你和你女朋友刚刚在分手吗?”
“对啊,她有个女儿没告诉我。”我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我的不对,K小姐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
闭紧嘴巴一秒钟,又问,
“那你呢?你和你爱人离婚了吗?”
K小姐笑了,隔着一口蒸腾的锅,别到耳后的几绺金色发丝笑得抖落下来,眉眼变得越发清晰。
我从这样的笑声中瞥见她该是被我的问题逗笑,又望见对面那桌更自然的亲昵举动。知道大概是场误会。
于是喝了口水当作掩饰。
放下水杯的时候,K小姐笑完了,眼底含着挥散不去的笑意,讲,
“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早婚早育的形象吗?”
我莫名想到被我装到信封里的戒指,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这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
而K小姐给我解释,“我在电影里有个女儿,她刚刚进组,导演让我们培养培养感情,那是她妈妈。”
我点点头,很坦诚地说,“我还以为她是你们两个生的,她和你们两个都长得像。”
这不怪我。
因为我记得之前看过某篇报道,说是如今两位女性也可以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K小姐听了我的话又笑,笑了半分钟又看我,
“付汀梨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奇怪?”
这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全名。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三个字被她喊出来,比她喊“孔黎鸢”更好听,放得轻轻,却又似乎包含着某种缱绻的情意。
像是在喊爱人的姓名,有那么温情脉脉。
大概这就是专属于电影演员孔黎鸢的嗓音魅力。
“我知道啊。”我说,“但刚刚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K小姐望着我,“那你呢?”
什么那我呢?
我一时之间顿了一下,看到K小姐微微眯起的眼,才想起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话。
我回忆了半秒钟,突然笑得东倒西歪的,一边笑一边给K小姐解释,
“我刚刚走神了,其实那并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老同学,我回国和她见见面叙叙旧。”
K小姐盯了我一会,也笑,说“原来是这样”。
低了一下眼,好像在想些什么东西。喝口水,把散落下来的金发重新捋到耳后,又抬眼看我。
眼底的笑隐在光里,莫名有些狡黠,
“那你刚刚说有女儿的女朋友是哪一个?”
我从未看过K小姐这样狡黠的笑。哪怕她此时此刻正提出一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忆——加州的K小姐性感又浓烈,同我接过很多个声势浩大的吻。
而重庆的K小姐刚开始看起来好落寞好孤单,生命里好像有很多难以承载的故事,即便她没有同我讲过一件听上去苦涩的事,但我看到昨夜的她时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此时我们没有接一个吻,却好像又更深刻一点了。
K小姐似乎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电影演员,或许正有二十来岁的迷茫痛苦,或许在加州那几天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在心底为她编造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却又突然瞥见她一不小心漏泄的狡黠。
于是我开始觉得,也许她的内心也会有很多只小鸟飞过,想必还都是红色的,一种旁人无法瞥见的红。我始终觉得只有那么鲜艳浓烈的颜色,才配得上K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