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她们两个推着行李的影子,又高举着手朝她们挥动,大喊,
“这儿呢!”
已经看完了想看的日出。付汀梨有些犯困,有气无力地举起手。
打了个哈欠。
祝木子用烤馕味的手用力和她击了个掌,表情十分不解,
“你们的雪国列车不舒服?怎么比我们整整一夜搭车过来还精神萎靡?”
付汀梨半掀开眼皮,
“刚刚讨论人生大事,是有点累。”
“什么人生大事?”祝曼达掰一半烤馕,很顺手地给了孔黎鸢。
孔黎鸢也很顺手地接过,掰了一小块塞到付汀梨嘴里,笑着说,
“死亡。”
“这的确是件大事。”奇怪,祝木子这时候却异常正经。
付汀梨嚼了几口馕,好奇地在这两人身上看两圈,问,“那你们想哪个先死?”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不过提问对象是祝木子,这个人应该很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而付汀梨刚好想知道一件事——这一对轰轰烈烈的有情人遇到了死亡这一个课题,会做怎样的选择。
果不其然,祝木子意味深长地笑一下。
然后拍拍身后那一辆旧车,拿着手机鼓捣一会。付汀梨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还没看。
祝曼达就说,“是我们做的这几天的旅行计划。”
祝木子在后面打补丁,“当然我们两个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按旅行计划走过。”
付汀梨点点头,“那为什么还要做计划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做计划也是一种乐趣,还有关于死不死,什么时候死,谁先死的事,前几年我们摩托车撞车的时候早都想过了……”
祝木子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又从车里钻出脑袋来。
前方天光大亮。这人笑嘻嘻地在北屯车站发出豪言壮语,
“我的人生格言是——随时都可以死,哪怕是明天,今天也得在路上!”
末了,又拍拍车门,对她们说,“怎么样?厉害吧!”
付汀梨弯着眼,说厉害。
然后又朝孔黎鸢扬扬下巴,趁祝曼达利落上车的间隙,偷偷扯了一下自己毛衣上的拉链。
再和孔黎鸢说,
“看吧,就算你到时候先走了,我还是能和这两个人一块玩,多热闹啊。”
孔黎鸢没说话,只望住她。
付汀梨又说,“但要让你单独和这两人玩你肯定不怎么乐意。”
特别郑重其事的语气。
最后抬了抬下巴,弯起眼抓住孔黎鸢微微下低的视线,进行总结,
“所以还得是我来吧。”
-
最后祝木子那一揽子计划,还是没能用成。
其实从那一段“因为看猪所以错过雪国列车”的插曲就已经可以瞥见端倪——这一段旅途注定不会太规矩。
先是在去排队坐缆车的路上,突然扔了一团雪过来。被扔到的是祝曼达,连累到了付汀梨。付汀梨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就看到孔黎鸢笑了一声,就像是看到她被砸一块雪是特别好笑的事似的,而祝木子冒冒失失地说了句“抱歉抱歉”。
付汀梨弯了弯眼,什么也没说,很幼稚地团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雪团,粗略地估算一下,大概有她的脸这么大。
十分有报复心地扔回过去。
然后波及到了孔黎鸢。在抛过去之前就散下来的雪块,“啪”地一下落到了孔黎鸢脸上。
在这之前,孔黎鸢还偏了一下头,不过没躲开。
付汀梨没有语气地“啊”一声,说抱歉。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孔黎鸢肯定和她同一战线,战火波及同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谁想到,下一秒。
孔黎鸢直接将手塞到她脖子底下,她被激得缩紧脖子,气急败坏,
“孔黎鸢你不和我站一边!”
于是孔黎鸢又坦坦荡荡地将手拿出来,敞着自己的脖颈,很大方地说,
“让你摸回来。”
付汀梨抿一下唇,“你以为我不敢?”
话落,就用自己刚刚团过雪块的手,很过分地贴紧女人脆弱的脖颈。
似乎是因为太冰,孔黎鸢还冷不丁地缩了一下。但也没认输,还是眯着眼笑。
像一只雪地里的狐狸。
付汀梨先舍不得了。
她松开自己被冻得僵木的手,这会已经比刚刚稍微好一点。
而孔黎鸢又包住她的手指,掏出手套给她慢悠悠地戴上。
“刚刚还冰我,现在又给我戴手套。”付汀梨给出评价,“孔黎鸢你真的很有一套。”
孔黎鸢垂着睫毛笑,给她戴好手套后,轻轻拍拍她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