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坐在了地毯上,温热的手指很小心,捞起她受伤的手,像碰到又像没有碰到。
好像是盯着她手上的伤看了一会。
这让孔黎鸢思绪很散漫地想到加州,她的脚踝被那一双马丁靴磨得破皮红肿,于是每次做完,付汀梨都会很随意地坐在地毯上,柔热指腹沾着冰凉药膏,自己都乱七八糟,却还要先给她上药。
哪怕她每次都没有好好注意,哪怕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那一点被磨蚀的伤。
可付汀梨却每一次都很在意。
手掌心缝针的时候,麻药、清创、缝针……每一个步骤看起来都可怖,可孔黎鸢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关心。
她时常在这些时刻游离,好像那些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她都只是在旁观。
但这一刻,付汀梨的手指,隔着一层皮肤触碰到她那只手伤口之外的地方,轻轻划过她伤口周围的皮肤。
于是那些疼痛就突然没理由地冒了出来,从孔黎鸢自以为贫瘠晦暗的心脏里。
好像这就是爱,好像不知道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她薄瑟落寞的那一颗心脏,就已经可以生出那么多富饶的东西来。
爱就是这么矛盾又复杂的一件事。
正如她拿到的那张签,喜忧参半,祸福相依。
庙里说这是一张下签,但其实这就是对爱最简单的描绘。
直到天光逐渐变亮,付汀梨不知道在地毯上待了多久,又很温顺地再次躺到她身边,下巴软软地抵到她的发。
让她的鼻尖可以埋进她的锁骨。
她没有睁开眼,没有看到付汀梨,但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爱。
于是她真的好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破坏、偷走她得到的这些爱。
想到这里,孔黎鸢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
付汀梨还是在她面前,刚刚喝了口凉水,腮帮子慢慢从鼓变瘪,像条金鱼。
但又很快因为牙痛皱了皱脸,表情看上去很不好受。
于是孔黎鸢心底所有复杂的纷乱的想法,在这一瞬间都荡然无存。
想的,念的,都只剩下一件事。
她叹一口气,手指轻轻刮过付汀梨脸颊上微皱的纹路,
“我们先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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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汀梨觉得,孔黎鸢不应该和她一起去口腔医院。
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
孔黎鸢从剧组赶回来,能安稳到家,并且没有被狗仔路人拍到什么疑似和她同居的消息,已经算是幸运至极。
她觉得孔黎鸢没有必要再和她冒这个险。于是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
“我可以自己去。”
孔黎鸢看了她一会,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觉得不合适?”
付汀梨指了指孔黎鸢受伤的那只手,“至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合适。”
她的语气很轻松,
“你受伤了,而且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守着你的动向,在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被拍到。”
“我会在截止时间之前把狗仔要的款打到账上。”孔黎鸢回答得很轻易,
“照片和视频都不会被发出去的。”
付汀梨注视着孔黎鸢的眼睛。这件事昨天孔黎鸢就已经讲给她听,所以今天她已经不再关注微博热搜。
但她不放心的,不是那个拍到东西的狗仔。
而是如果她们眼下再一起出门,孔黎鸢一出现,就只会招来更多的视线和注意力。
如果又被拍到,难道孔黎鸢打算又花那么多钱把照片和视频买下来吗?
如果拍到的人不是狗仔,只是想曝出这条新闻为自己吸引注意力的普通网友呢?
付汀梨不敢继续想下去。
如果她让孔黎鸢变成了温世嘉,如果因为陪她去口腔医院,孔黎鸢再次陷入四面楚歌的情况……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去的不只是口腔医院。
她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但孔黎鸢似乎已经知晓她在想什么。在良久的对峙和沉默之后。
她托住她的脸,没有再和她为这件事争吵,只用指腹轻轻刮过她的下颌。
了然地笑一下。
又带着令人难过的笑意,亲了亲她的唇角,说,
“好,那我在家里等你。”
那一刻付汀梨很想不管不顾,直接带孔黎鸢离开这里,去往天高海阔不需要她们藏起来就可以被接纳的地方。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
说不准到底是理智使然,还是终究没有那么胆大包天,在这个风口浪尖顶风作案。
她一个人去了口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