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你一言我一语,讲你哪里不对我哪里不对,把那些条理逻辑梳理得正正方方。”
“你说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然后彼此道歉,抱一下,就顺理成章地没有任何芥蒂地相爱了?这也算是爱吗?”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通透一个人。”
“不是我通透。”付汀梨懒洋洋地抬起手遮太阳,睁开眼往黎桥刚刚望的那扇窗户看。
“可能只是因为我一直都觉得……”
好一会,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敞亮地笑一下,
“爱本来就不该是那么死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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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孔黎鸢都没有再允许探视。可付汀梨还是来。
孔黎鸢不见她,她就拄着拐杖在花园里走,走累了,就在住院楼下最显眼的地方,找块太阳照着的地方晒太阳。
医生说骨折之后多晒太阳,能促进钙吸收。
反正现在腿伤了,回国也不能去闻英秀那里报道。
偶尔和花园里穿纯白住院服的人打听。
打听孔黎鸢以前住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打听这个疗养院怎么样,打听一般什么时候出院。
有一次,那之前被押走的躁狂症患者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手里没拿钢笔,只拿一张轻飘飘的白纸。
人也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比其他人稍微活跃一些,见她就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喊她,
“嘿我的缪斯!”
付汀梨不理她,打算拄着拐就走。这人又跟在她后面,有些委屈地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的缪斯!”
付汀梨不说话。
这人又跟上来说,“缪斯你不会是生我的气吧!我真的真的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害怕那些坏人伤害你所以才想来保护你!你不要不理我!”
付汀梨真想把拐杖用力敲这人头上,敲得这嬉皮笑脸的头破血流。
但她念着这是个病人,在心里默念大悲咒,然后耐着性子说,
“你伤了我的爱人我为什么要理你?”
“爱人?”这个人对这个词嗤之以鼻,仍旧跟在她屁股后面,两只手往前一张,风风火火地质问她,
“难道爱人这个人比缪斯还要珍贵?”
“当然!”付汀梨语重心长地说,“缪斯是神,爱人是人。”
这人显然是理解不了这么深刻这么抽象、甚至还有点哲学的一句话,挠挠头,“神和人有什么不一样?”
付汀梨停住脚步。
有些费力地仰起头,找到黎桥告诉她的那扇窗户,看到密闭的窗户里边,遥遥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好像也在低着头,在望着她。
她终于有心情笑一下,哪怕旁边站着的是个不通人情不懂爱情的人。
也要说,“神不可以坏,但人可以。”
“说得好!”身后传来一道鼓掌的声音,黎桥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来,
“那既然现在你爱人躲着你害怕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见一下你过去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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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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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汀梨带着疑惑,跟黎桥进了她办公室,在一台电视机前,黎桥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一个积了一层的DVD,然后又抖一把上面的灰,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瞬间挤满了茸茸的颗粒感。
呛得付汀梨猛地咳嗽一下。
等这阵咳嗽结束,她直起自己弯着的腰,在灰沉沉的录像带里,果真看到了黎桥所说的。
——她过去的爱人。
“我也是刚刚翻出来的。她那个时候,应该才十五六岁。”
黎桥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变得遥远,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有些听不清晰。
付汀梨只看得清孔黎鸢这三个字。
十五六岁,那就是十几年前,零几年的年代,那个时候留存下来的录像带,像素早已经不够清晰,颗粒感很重,色调也像是褪了色一般。
可录像带里的孔黎鸢却如此鲜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灰蓝光影晃在孔黎鸢身上,她穿当时还是蓝白色的住院服。
轮廓像是添上了一圈绒绒的毛边,眉眼还没完全张开,稚弱,青涩。
头发乱糟糟的,带点浅金色,鼻尖映着一点灿金阳光。
她坐在一条长长的木椅上晒太阳,整个人懒洋洋的,抬头看蓝得有些发白的天。
“你在做什么?”
拍视频的人慢慢地走过去,镜头也跟着动,摇摇晃晃的,卡在孔黎鸢的半身之间,问她一个这样的问题。
视频里风很大,将孔黎鸢的住院服吹得鼓起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吹得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