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韦顷盈有些汗颜, 她静默半晌才低声道:“那日,嫔妾情急之下失了规矩,陛下亦是冷脸离开, 嫔妾便以为您心中存了气, 是以这些日子才一直未曾踏足月室堂。再加上这段时日韩选侍又身怀有孕, 嫔妾怎敢打搅陛下。”
楚熠瞧着她语气闷闷的,仿佛还有些委屈的模样。
话里头说着是自己失了规矩,自己的不是, 但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却是不着痕迹将错处推给了他。
楚熠不由得扶额,哑然失笑道:“所以, 都是朕的不是了?”
韦顷盈抬眸,轻抿了抿唇,语气清浅道:“嫔妾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敢有这个意思。”
气氛一时又静默了些。
楚熠愈发觉着有些别扭,反倒是韦顷盈静静地坐在一边,眼圈仿佛渐渐泛红,她努力想要抑制住有些失态的情绪, 但没有。
“嫔妾害怕了, 是真的害怕。从嫔妾受宠以来,便有无数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先是庶人董氏三番两次刁难嫔妾,那次落水之事,嫔妾时至今日都能忆起,那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嫔妾永生难忘。”
“后来便是惹了贵妃的不喜,这一桩桩一件件事, 嫔妾只觉得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么?嫔妾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这般难呢?”
说到最后,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可是眼泪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慢慢打湿了衣襟。她说着情绪便再也抑制不住,闭了闭眼。
那刻,楚熠仿佛怔住了一般,心底难言的涩味慢慢摊开,愈发不是滋味。
有时候,恩宠于人而言是殊荣更是招人嫉妒的所在。得宠之人便是时时刻刻被人注目着,活在旁人的算计之下,因为人人都巴不得取而代之。
回到皇宫后,陛下连着三日歇在嘉福殿,原先关于韦顷盈失宠的谣言皆是不攻自破,她一跃又成为了最得宠的那个人,不可避免地也到了风口浪尖。
其实关于那日回宫马车上的那些话,后来知节得知了还是不免有些忧心,有些话说出口便要掂量后果,小主的话难免不会令陛下多想。
然而韦顷盈却是摇了摇头,沉静道:“不会,若我真的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甘之如饴,反倒是不好。便是要利用着贵妃之事,陛下心中残存的一点愧疚继续放大,这样我才能达到我想要的。”
如今这番局势,便是她想要的。
那日诚然三分真情流露,但更多的自然是做戏。她不会动真情,对于陛下永远都不会。
韩选侍回到宫中后,她原先住的宫苑颇小还有些偏僻,在行宫里得意着这些日子,早就忍耐不了一点不如意的事,派人去请示了皇后那边,但怀孕挪宫室,宫中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时莺扯了扯嘴角,颇为不满道:“韩选侍倒是真敢提出来。那个宫室也是按着她的身份拨的,如今她虽是有了身孕矜贵了,可陛下也未曾下旨晋位,这时候挪宫殿岂不是向众人昭示她因着怀孕非同一般了,那么人人就都要效仿,这着实不可。”
这个道理皇后自然清楚,她翻了翻账册,面色平静,只是稍稍思虑了片刻便抬眸吩咐道:“太医吩咐了她要静养,这时候挪宫未免动了胎气。本宫记得库房里头有个青玉抱香枕,你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时莺瞪大了眼睛,愈发不理解。
“娘娘为何待她这样好啊,奴婢瞧着她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您这般真心为她,她未必能感受的到。”
皇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头也不抬道:“这些都不重要。本宫是皇后,这些都是份内职责,只要将事情做了便是了,本宫自然是尽力保她的胎,若是她自己还要瞎折腾,本宫也是束手无策。”
时莺轻撇了撇嘴,娘娘的吩咐她自然不敢多耽搁,这便要去库房里头寻东西。
皇后终于将手上的账册合上,这番舟车劳顿回来,她的身子也一般,自然也是有些遭不住了。
何况,贵妃自打行宫回来后便一直禁闭昭阳宫内,旁人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皇后却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昨夜陛下留宿坤仪宫时已隐晦提起贵妃,大致的意思便是昭阳宫内不许外头人进出,但是一日膳食自然都是正常供应。
因着对外说是染疾,所以表面功夫也要做足了,特意令太医院的齐太医过去伺候着。
但皇后知道,齐太医是陛下的人,如今贵妃有病也好无病也罢,总归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如今还有个烫手山芋在,皇后往窗外扫了眼,偏殿早在回宫前就吩咐人收拾出来给皇长子允玙住,这阵子皇长子虽与她亲近了不少,没再向刚来时哭闹着喊贵妃,但这绝非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