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想,要是两个孩子的性子能中和一点就好了,也省得她这个做母妃的日日发愁。
韦顷盈轻叹了口气,和声道:“皇后娘娘她不让人告诉你们,也不许你们去坤仪宫,原是觉着你们还小这时候瞧见这场面太早了些。母妃瞧着你这阵子又瘦了些,可用晚膳了?”
嬅儿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旁边的允琛忙瞥了她一眼,插科打诨道:“自然是用了。母妃您要为我才是,姐姐也忒小气了些,我瞧着她桌上的夜明珠好看,不过碰了碰,姐姐就凶巴巴的。”
话落,他还冷哼了一声。
韦顷盈望着他,没好气道:“该!你就是个冤家,哪回有什么好东西落在你手上有个完整的样。若是不看着你些,连那偏殿都要给你拆了去,每日不是捣鼓这个,就是捣鼓那个,罢了罢了,随你去。”
允琛撇了撇嘴,朝嬅儿做了个鬼脸。嬅儿也不搭理他,只望着韦顷盈和声道:“母妃不必担心我,若是母后有个好歹,那咱们都要守孝,是不是永宁姐姐的婚事就要耽搁下来了?”
永宁公主已经及笄,这两年静妃便已经全身心投入寻找驸马的事儿中。有时候得了几个好人选还要来和韦顷盈参谋参谋,美名其曰提前熟悉,到时候轮到自家女儿也能驾轻就熟。
陛下是不参与这些事儿的,他一贯觉着女儿还小,不着急。他素来疼爱这几个公主,便是永宁十五了在他看来也是小孩子。
韦顷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只怕是要这样了。这段时日宫里是多事之秋,你弟弟是不听话的性子,嬅儿得闲也瞧着些,别让他闯祸。”
看管允琛的事情,嬅儿算是得心应手了,毕竟这些年没少做。别看姐弟俩平日打打闹闹的,可仔细说起来两人是手足,是除了母妃外最亲近的人。
允琛平日里调皮捣蛋,对着姐姐也没大没小的,在外面却是最护短的。若有人敢说淮阳公主不好,他第一个跳起来不允许,他的姐姐只能他说,旁人沾都沾不得。
皇后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早说是大限将至,可因着陛下的吩咐,每日都有太医在坤仪宫候着。临到这日夜里头,皇后忽然高烧说起糊涂话来,人也不甚清醒,时莺瞧着那情形快要吓哭,就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天亮,皇后终于是撑不住了,只那一口气吊着在。
今日便是连太后都来了,自从长公主数年前出嫁后,太后便深入浅出不大爱在后宫行动了,这些年对宫务也不多问,只是偶尔见见皇后,皇后今年自打缠绵病榻以来,太后娘娘也见得不多。
可是听闻皇后不好了,太后终归是来了,她沉着脸进去,望见皇后形如枯槁的模样,她忽然愣住了,她坐在床榻边握着皇后冰凉的手,一时之间眼眶泛红,连宫嬷嬷都许久不曾瞧见太后失态的模样了。
那年长公主出嫁时,依稀瞧见太后不舍垂泪的模样,可今日皇后不成了,太后自然是怜悯,心底也生出几分悔意来。
太后早知道宫里不是个好地方,当年自也知道皇后的性子不适合深宫,却偏偏选中了她进来,何尝不是毁了她的人生。
皇后刚入东宫时,神采奕奕,英姿飒爽,这些年来愈发孱弱,人也不复当年英气,太后低低道:“好孩子,安息吧。”
跪在一边的是皇长子允玙,他自幼离了俞氏身边便是皇后教养长大,打心眼尊敬皇后,只盼着日后娶妻成家后,令皇后享那天伦之乐,可是皇后这些年为他操心顾虑,做了这样多的事情,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承欢膝下。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此刻也不免抹了抹眼泪,他哽咽道:“母后,母后。”
楚熠立于身侧,他背过身去心底里皆是悲哀。
皇后最后努力地睁开眼望了眼允玙,她伸出手多想再抚摸一下他的脸庞,眼前依稀浮现允玙年幼时候的影子来,然后便是她自己的年少时候,青州的那些时光是她此生最眷念的时光,却只能留在记忆里头随着她长眠了。
也罢,皇后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莺猛然一怔,泪珠子不断往下掉,她忍不住泣声唤道:“娘娘,娘娘……”
内殿的宫人们都低声啜泣起来,允玙伏在床榻边亦不住的掉眼泪,一边太后心疼不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外头等候的嫔妃们都纷纷跪了下来,以贤妃领头,贤妃隔着那一堵墙,仿佛想起东宫时的那些画面,她闭了闭眼泪珠子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