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顷盈听她这样说着, 忽然侧眸望向窗外庭院里头,语气悠然道:“吃多了亏的人怎能不知道。总在同一个地方跌跟头, 再傻也该悟着了。”
永纯宫,紫衣宫装的女子轻阖双眸倚在贵妃榻上,从前不过是薄施粉黛,如今妆容倒是愈发艳丽,衬得与从前天差地别。只是今日神情透着几分淡淡的倦怠,显然是这几日未曾歇息好。
雪霁放缓了脚步进来,她动作轻巧,不料栗昭媛还是醒了,她轻轻睁开眼睛问道:“妧儿如何了?”
三公主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当初太医说了要照顾的无比精细,所以从三公主的乳母一干宫人都是栗昭媛精心挑选的,务必要好好伺候三公主,不得出一点纰漏。
可怜三公主也是小小年纪汤药不断,如今都一岁多了,小小的人儿喝的药比水都多,偏生身子瘦瘦小小的,比起龙凤胎哥哥小了许些,倒像是不足岁的孩子。
栗昭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些时候都是衣不解带照顾,好容易今日烧退下去了,她才得了些空闲歇一歇。
“主子放心,乳母和太医都候着呢,公主不会出事儿的。只是可怜公主小小的人儿,不知道这些日子灌了多少汤药下去,也累着您日日守着,这会儿好歹喘口气。”雪霁不由得叹了叹,她也不知为何三公主自打生下就是这副模样。
瞧着栗昭媛心里头不舒坦,她这个做奴婢的心情也不算愉悦。
栗昭媛听了这话,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愁色,半晌不知想到什么又透出几分不愉,“我是妧儿的母妃,这些事自当我来做。只是你可瞧着,自打妧儿病了,陛下来过几回?”
陛下从行宫回来倒是来了永纯宫两三回,回回也都亲瞧过了公主,但是比起陛下对永宁公主和淮阳公主的宠爱,栗昭媛始终觉着多有不如。
雪霁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扯了丝勉强的笑意安抚道:“陛下这是从行宫回来没多久呢,再兼之这阵子新晋嫔妃入宫不免分去了些注意力,可是陛下仍然是记挂着公主的。早早便吩咐了太医院,不拘什么名贵的好药材都要保公主稳妥,听说也是隔一日便要传唤太医问问公主的状态。”
栗昭媛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嗤笑道:“若有这空闲,倒不如多来瞧瞧妧儿的好。你瞧陛下每个月要到翊雎宫去几回,还有考教皇长子和大公主学问的次数都比来永纯宫多多了,如今宫里头这些孩子,陛下的偏心也是摆到明面上了。”
她始终是觉着陛下偏爱皇长子,永宁公主和淮阳公主,待她的允珵和妧儿不过尔尔。
有时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瞧什么都是狭隘的了,栗昭媛便是这样。
“主子您别这样想,陛下还是记挂着咱们永纯宫的。再说,您可是宫里头唯一为陛下诞下龙凤胎的人,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可不是韦昭仪她们能比得上的。”雪霁只得尽力来安抚栗昭媛。
可若是不提起韦顷盈,栗昭媛还不会这么气。要是提起了,她心里头那些怒气怎么也压抑不住,神情颇为狰狞:“说起来本宫就觉得可笑至极,她不过是比本宫早入宫一年,算得上什么资历深厚。当日册封九嫔时,陛下便封她为九嫔之首,可本宫却是屈居她之下,本宫的母家栗氏可是勋臣,凭她什么韦氏能比得上?”
这件事情时隔至今她都依旧耿耿于怀,当日怀孕时陛下没有册封她的位份,缘由是她入宫便是一宫主位,已经比其他人起点高了,这她忍下便是。
偏偏诞下子嗣不久,皇后又向陛下进言晋封主位嫔妃,她明明是独一份的晋封恩宠,生生被其他人分了几杯羹,那时候她便心里头不痛快了。而屈居韦顷盈之下的这件事将愤懑推向了顶端,只不过是因着资历,她便只能做个昭媛。
辛辛苦苦诞下龙凤胎也像是个笑话一样,令她心里怎么不气。
况且这般说来,如今外头都瞧着她福气好,入宫就是主位,兼之又有一双儿女傍身,殊不知她的恩宠早已经是日薄西山。
陛下如今来永纯宫多是探望二皇子和三公主,对她早不如从前那般温存了。仿佛是皇长子之事过后,一切就都变了,中间总归有了缝隙怎样都缝补不上,既不能视而不见,又不能蹚过去,仿佛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