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旨意已经告诉众人,韩选侍便是一颗废棋了。哪怕她日后好了,也失去了得宠的机会,宫里的日子于她已经是一眼能望到头的。
韦顷盈抚着隆起来的肚子,瞧着肚子一日日大起来,仿佛是能感应到腹中子嗣与自己心心相惜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她安心。
都说人有时候舒坦太平的日子过久了,便会渐渐放松下来,沉浸到幸福中去,居安思危说来轻松但做起来却实在难。
除夕是宫里最盛大热闹的节庆,按例也是要举办盛宴的。只是前次的阴影似乎还历历在目,但到底是年末了又昭示着迎接新的一年,是以众人还是极其高兴的。
最紧要的这也是陛下登基头一年的除夕,意义非比寻常。
因此这一回宫里的赏赐很是丰富,上到各宫嫔妃们按照位份得到了各色不同的赏赐,便是各处伺候的奴才们也都得到了赏赐,人人脸上都挂着浓厚的笑意,做事儿都卖力了许多。
尚服局的人才刚到嘉福殿,是给韦顷盈来量来年春装的尺寸的,同时尚服局这些人精儿为着讨好她,还敬上了些不同的东西。
韦顷盈瞧着这几件小衣,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是极其精致的,可见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如今她还未诞下子嗣,下头人的巴结也就跟上了,她真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奴婢瞧着小主就是有大福气的人,这一胎必定是小皇子,因此这几件小衣里头大都准备的是皇子的式样,自然公主的也有。到时候小主平平安安诞下皇子,陛下龙颜大悦,奴婢们兴许就要改口称娘娘了。”
入宫一年便母凭子贵从一个小小宝林到一宫主位,这在本朝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正是因为没有才显得矜贵。
按照陛下对韦顷盈的宠爱,这些的确是能想的。
只是韦顷盈动手翻了翻那些小衣,诚然宫里的女人怀孕都想生下皇子的,虽然嘴上都说公主好,但皇子日后成年不说那东宫之位,至少一个王爵领地是少不得的,身为母妃跟过去自也可以跟过去享太平日子。
但是公主就不成了,公主下嫁若是在京中还好,要是远嫁隔着千里,到时候也是一年难见几回面了的。
尚服局的这些人便自作聪明揣测着韦顷盈的心意,却不知道韦顷盈打心眼里头对小皇子小公主没什么两样,甚至其实内心深处还盼着想要一位小公主的,那不知道会是多乖巧可心的。
眼下听着尚服局一口一个“小皇子”,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头觉着不舒坦,因此便懒于应付只是嘴角扯了丝笑意却一个字都不说。
她不吭声,底下拍马屁的人也说不下去了,都有些讪讪的。
知节出来打圆场笑道:“那便要多谢姑姑了。只是咱们小主亦是十分喜欢小公主的,还盼着能有一位如永宁公主般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只是有没有这份福气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得,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尚服局的人讪讪地尴尬笑了笑,没一会儿便溜了。
旁的宫里都是其乐融融的气氛,唯独韩选侍这里死气沉沉的,明明要过年了也没半分热闹的感觉。
秀晴拎着食盒进去时,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道:“小主,快要过年了,奴婢从御膳房取了膳食回来,还有一盘饺子。”
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只有主仆二人。
自打韩选侍被贬了位份禁足,不仅是皇后拨来的嬷嬷,就连后来新添的几个宫人都送了回去,这回内室只有秀晴伺候着,外头有几个年轻的宫女洒扫,轻易不得进来伺候着。
韩选侍刚喝了药,她先前落胎伤了身子,不仅往后不能有孕还要一直喝着药,因此整个人也是精神不济,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但这些日子好了些,人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失神怔神,但却又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差别。人变得愈发喜怒无常不说,有时候说着说着便变了脸色,仿佛有些拧巴扭曲了。
秀晴经常在想,要是韩选侍好好的不作,也不受那秦昭媛的蛊惑,不知道现在的日子多好。
她安安稳稳怀着孩子,等到时候皇嗣生下来,一定是风光的不得了,远比今日好上许多倍。
韩选侍瞧着这些膳食,想起她曾经怀孕时候用的那些,落差感十分大,因此她脸上顿时生了些怒气,烦躁道:“怎么才这几道菜,往常按照过年也该是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这瞧着多么寒碜?还有这饺子,便是打发叫花子都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