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人人都觉着楼韫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实则不然。陛下与太后之素有龃龉,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涌动,虽都在粉饰太平, 在维护着皇室“母慈子孝”的关系。
在这样的条件下, 作为太后的外甥女的楼韫,早不可能拥有恩宠过盛的可能性。她得宠,背后既得利益者便是太后,更不论她有了子嗣……
韦顷盈轻轻摇了摇头,这回是愈发觉得心上疲惫了。身处这样的漩涡之中, 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旁人,要分析时局, 如今伴随着栗贵嫔入宫,往后的日子倒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栗贵嫔入宫的第二日, 晚间尚寝局传来消息,今日永纯宫掌灯。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有些人心里不岔罢了。
韩选侍自打上回出事便一直留宫静养,她也是真的怕了,生怕腹中的皇嗣出什么事。如今真论起来,她唯一的筹码只有这个孩子了,只有将孩子稳稳妥妥生下来,以后才有好日子来。
她知道,陛下绝对不会亏待皇嗣之母的。
但听闻栗贵嫔入宫,今夜又是永纯宫侍寝。她的宫苑离永纯宫很近,这两日便一直听着那边很热闹,仿佛是宫人的欢声笑语,永纯宫也算是新贵入主了,陛下吩咐悉心修缮过一番又加以布置,听说是极华美的。
能还没入宫就封贵嫔,住进这样好的宫苑,想想就让人艳羡的。
韩选侍咬了咬唇,不免有些心下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爱发愣,发愣过后便无端有些烦躁,仿佛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明明她才是该被人所关注的,怎么一下子就被人都抛之脑后去了。
赵嬷嬷是皇后特意拨来照顾她的,是个颇有资历和经验的人。说起来,她照顾的身怀有孕的小主掰着指头都有些数不清了,什么脾气秉性的都领略过,因此赵嬷嬷自己的性子就是极温和平静的,又是最耐烦的。
瞧着韩选侍这副模样,她便知道她的心结,有这些情绪是正常的。
韩选侍烦躁地摆了摆手,今日的晚膳动都不曾动过,谁劝都不成,赵嬷嬷吩咐人将粥拿下去再热一遍,她进屋之后便轻轻掩上了门。
韩选侍一愣,强撑着精神笑道:“赵嬷嬷,您怎么来了?时候不早了,您今日也是累着了,倒不如早先歇息。”
顾念赵嬷嬷是皇后那边派来的人,因此在赵嬷嬷跟前韩选侍是极其收敛脾性的,这时候还要强撑着笑意来敷衍。
赵嬷嬷轻笑道:“小主心里头不痛快,奴婢既然是受皇后娘娘的吩咐来照顾您,这些事情自然也要照顾的妥帖些,否则如何对得起娘娘的吩咐呢?小主如今身怀有孕,心思敏感,情绪多实属正常,有时候发泄只要不是太过便是,您要是有什么话就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头。”
韩选侍听她这样说,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我能有什么烦心事,陛下如今有了新人,便不会记得我了。我怀着孕尚且都能被抛之脑后,往后也没有什么不能的,这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也未必会交给我抚养的。”
这些日子静下来,她倒是真想了许多。
若是陛下有意让她抚养自己的子嗣,那么当日她有孕之时便会晋封她的位份,而非如今还只是个小小选侍。从选侍到一宫主位那是有多难,她不是不知道,观看如今这样的架势,到时候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陛下都会交给旁的主位去抚养,而她这个生母什么都落不着。
想想都让人心酸,就像是费尽心思,劳神劳力为旁人做了嫁衣。
“小主您怎么可以这样想呢?陛下后宫嫔妃众多,有时候前朝和后宫的事物交织在一起难免会疏忽了许多地方,但您有着身孕,陛下心里头便会挂念着的。奴婢也伺候了许多宫中的孕妇了,先帝晚年那些有孕的小主们一个个处境甭提多难了,您如今总要好上太多。”赵嬷嬷柔声细语道,“再说,陛下是无论皇子和公主都喜欢的,您瞧他多喜欢永宁公主,几乎是摘星星摘月亮都是可的。”
赵嬷嬷以为韩选侍是担忧自己将来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诚然,宫里嫔妃都想要生皇子,毕竟将来皇子成年封王有了封地,便可以携作为太妃的生母一起过去。
但是也不是说公主不好,赵嬷嬷就未曾见过像陛下这般喜欢公主的人,比起皇长子,陛下给他的一切待遇都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太逾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