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禾搬起身侧的石头,死死抵住狼妖的血盆大口,对云杉的背影大喊道:“待会儿你碰上阿灵,叫她——
“叫她无论如何也要来救我!”
*
快一些!
再快一些!
沈灵雨脚下生风,穿梭于林木之间,由于内心急躁,踏断了不少树枝。
耳边尽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双腿酸胀无比,心脏几乎要从嘴里呕出来。
行至于此,她的红月刀已经饮足了妖血,当下情景与尚在侯府的那个清晨无异,白玉禾的血吸引来许多想要吃他的妖邪。
他受伤了,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她明知白玉禾毫无还手之力,却还让他做如此危险的事,她本以为宋良的行动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实则他早已趁乱逃离。
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太狂妄了!
正这样想着,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深渊,耳边是不堪入耳的咒骂之声,无数条手臂黏腻地攀了上来,欲将她拽入地底。
正当她越陷越深时,脸上冷不丁地传来一阵刺痛,她回过神来,发觉方才是撞上了一根树枝,伤口很快愈合如初,先前的幻觉也不再复现。
她正要跳下树去,却隐隐觉察到了杀气,她连忙翻身跳到对面的树杈上,一回头,只见方才自己停留之处被一根粗壮的藤蔓狠狠抽打,树叶簌簌而落。
她来不及惊叹,因为她很快便发现身后有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正在向自己奔来。
它时而四脚着地,犹如牲畜一般狂奔,时而依靠两腿直立,摇摇摆摆地向前伸着两条胳膊,口中热气不断喷出,涎水也流了满脸。
它身后的林木皆倒,被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这……”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管它是什么,必须速战速决,眼下救猫要紧!
沈灵雨将身形隐入层叠的树影之中,躲在暗处观察,待她发现那东西的左后腿是跛的,她才意识到,这个不成人形的怪物竟是宋良。
“出来、出来!夫人…云杉…!!该吃药了,吃药……”
宋良含混不清地咆哮着,震得林中鸟兽四处逃窜,不少小妖也因为他的震慑,夹着尾巴逃出了树林。
此人比妖可怕太多了。
沈灵雨搓了搓冰凉的指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去清点袖中的符纸,好在出发之前她趁着白玉禾小憩,在客栈里多画了几张符,来的路上斩杀小妖用了五张,如今不多不少刚好剩下十张。
十张符对付发疯的宋良,足够吗?
她抖了抖衣袖,又摸出了三张空白的黄纸。
她将缚妖绳叼在嘴里,右手夹起一张符纸,左手掐引雷诀,登时三道天雷降下,宋良猝不及防地结结实实挨了几道雷,摇晃两下扑倒在地上。
正当沈灵雨扯出缚妖绳想要靠近他时,他忽然朝她藏身之处看去,挤出一个瘆人的笑。
他发现她了吗?
沈灵雨不敢轻举妄动,又摸出几张符夹在指尖,不多时,滚滚天雷劈在宋良身上,他伏在地上颤抖两下,终于不再动弹。
正当她松懈下来时,耳后忽然响起宋良的声音:
“找到——你了!”
沈灵雨猛地回头,余光瞥见一条粗壮的树藤垂下,她来不及躲闪,那树藤便像蛇一般缠上她的脖子,随后越绞越紧。
沈灵雨死死扒住那如巨蟒一般的藤蔓,企图将它拽下,然而却没有丝毫作用,紧接着,她再次目睹了骇人的场景。
那树藤的末端缀着颗眼球,滴溜溜转了转,随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两片嘴唇附在藤蔓之上翕动着,自顾自说起话来:
“我和云杉生活得那么幸福,你们本就是路过,为何非要插手不可呢?”
“两百年了,猎妖师也好,修士也罢,你可知我遇见了多少,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沈灵雨被藤蔓缠得喘不过气,涨红着脸,面色痛苦地挣扎,手中却悄悄催动缚妖绳朝着宋良趴在地上的本体前行。
宋良又道:“若我说云杉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你又当如何?”
他似乎有意听到回答,沈灵雨觉察到颈间的藤蔓松了松,本想趁机多喘几口气,却忽地被宋良带着撞在树干上。
“我问你话呢,你们抢走了与我心意相通的妻子,又当如何?”
沈灵雨觉察到后脑勺一阵温热,她试着调息片刻,冷笑道:“宋良,你这人奇怪得很,明明作恶多端,却还想寻求认可。
“怎么?若我说,‘既然云杉是自愿的,那你们就幸福地生活罢’,你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