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捡到”。
这个词对当时知名度也不低的秦欢来说,或许不是很相配,然而事实如此。
这是个会独自一人在夜市大排档上化着浓妆深夜买醉,然后神志不清扶着垃圾桶一顿狂吐的当红女明星。
——当时能够一眼认出她,钟念还挺佩服自己的。
钟念那时认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遇到了困难。
结果把恍恍惚惚的人带回家,给她冲了解酒药,又借了浴室和衣服,半清醒过来的秦欢擦着头发,很淡定地说:“哦,是工作需要。”
……这个人还醉着。
要不然,就是她在存心挑战我国的治安环境。
钟念当时这么想,给她倒了杯温水搁在床头柜,忍了忍,没忍住劝告道:“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
秦欢坐在床上看她,从高度来说分明是显弱势的那方,浓丽的眉眼笑起来,却有种攻击性极强的艳色,“但你把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家,不是也很危险吗?”
“……我认识你。”
“哦——你看过我的电影?是我的粉丝?”
“不是。”
而且也不是通过电影认识的。钟念想,但这个人估计早就把那种微不足道的事忘记了,说出来没什么意思。
秦欢对她的否认毫不在意。
“没关系,迟早会是的。”她不知道算是自信还是自负地说,“看过我的电影就会喜欢我,不然应该是审美出了问题。”
钟念只有:“……”
至少这种逻辑应该很难被什么事打击到,是好事。
秦欢又说:“你知道我是谁就行。我下部电影可能会演一个,嗯……这样的女孩子。”
她说的“这样”,是指被钟念捡回来前的状态。
原来是为了拍电影下凡体验生活来了。这个理由比之前听着充分一点,就那么一点,钟念的回应很淡,“这样啊。”
她依旧不是很赞同。
但她们的关系没有亲近到可以指摘对方生活方式的地步。而除此之外,没什么可说的。
秦欢就笑笑不说话了。
钟念猜想,她应该是知道这种行为不可取的。
……知道却依旧要去做。钟念是没法理解这种人的,她们本来也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之间的交流就到此为止。
等第二天醒来,秦欢回去当她被镁光灯环绕的大明星,钟念则会继续自己一如既往、贫乏到甚至能在开头望见结尾的生活。
这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在秦欢的人生电影里,应该属于会被剪掉的废弃镜头,毫无意义。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秦欢拿起水杯,扫落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她弯腰去捡,而等钟念意识到那是什么已经晚了——
“……指套?”
秦欢不仅捡起来,还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钟念蓦然有种强烈的,被窥破隐私的不适感,尤其是、偏偏是被这个人撞见……她一度失去反应能力,只觉得热度烧着似的从脖颈蔓延到脸颊。
“……是啊。”
最后,钟念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应了一声。
成年人家里有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想,如果秦欢要大惊小怪……只能说明她太纯情。
但是,秦欢“哦”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用一种很奇妙的目光打量她。
那双长而微圆的眼眸,黑白分明得恰到好处,看人时有种自然流露的风情,如同早春枝头半开欲开的花。
床头壁灯的光落在她眼里,好似落进一道细细摇曳的火光,几乎会将人灼伤。
或许是因为职业,秦欢在细微处总有一种很奇妙的戏剧化。
不至于夸张到让人不适,但也不会轻易被忽略。
而且,钟念知道她从前学过芭蕾,也许学表演之后还会上什么形态课,总之不管站着还是坐着,你永远能在她动作里察觉那种轻盈如湖上天鹅的美丽。
——当这两种特质糅杂,并在那一眼里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即使不用语言,钟念也领会到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昏暗的房间、深夜带喝醉的漂亮女人回家。
这个人现在还坐在她床上,赤足踩着地毯,足弓映着灯光莹润如玉,细细的脚踝似乎能被一手握住。
她刚洗过澡,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钟念的浴袍在她身上有点嫌小,没擦干的水珠顺着细细的脖颈落在锁骨,又从细腻的肌理深入下去。
雪白肌肤透着被热水熏出来的艳红,整个人都像是烂熟的、待人采颉的水蜜桃,咬一口就会在唇齿间甜香四溢。
这个场景……很难让人不多想。钟念原本打算放下水就把房间让给她,自己出去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