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安静了,不光是向钧,所有人都看着她。
向慕尘微虚眼眶,看着她,“怎么不公平?”
夏绯想起客厅里那四个大字,回头看着向老,“龙场悟道,王阳明被贬谪至贵州龙场,明明一身才华却不被重用,但他没有丧了心智,反而苦读苦修,悟得圣人之道。您既然懂王阳明,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的亲孙子呢。”
夏绯低眉,突然吸了吸鼻子,“他也同样一无所有,但却靠自己扶正一家娱乐公司,就是因为您不把他ᴶˢᴳ的能力和努力看在眼里,他才跟您不亲,咬牙自己打江山。”
向钧捏着高脚杯,知道她喝醉了。
一开口他就知道,这都是醉话。
但她的那双大眼睛似乎闪耀着星星,他只想多看一会儿,所以忘了阻止。
她突然吸鼻涕又劈了啪啦说一通,整桌人都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温筠蹙眉,却看到向钧目光含情。
向云嫣噗嗤一笑,有意思,这侄媳妇口才不错。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向慕尘在逼着向钧就犯,主动提那个项目的事。但还没等向钧接话,她这个“贤内助”就看不下去了。
这文邹邹的词汇,卖惨都算不上,这么孩子气,向薇皱眉,没眼看。
贺华婵打圆场,先打岔转移话题。
向慕尘却当真了,回味着她的话,手上的珠子盘的飞快。
他眯眼看了她半天,生气地道,“你敢把他比作王阳明??”
第179章 她是她,我是我。
一桌子人都盯着她,坐在主位那位尤为震怒。
夏绯蓦然眨眨眼,突然回过神来,心底懊恼,嘴怎么不听使唤了,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爷爷,您不要生气,”温筠突然往跟前凑,隔开了向慕尘和她之间不断擦火花的目光,缓缓说道,“我姐姐刚从国外回来,可能还没改过来在那边的语言习惯,过于直言不讳了。”
温筠有这么好心帮她?还是以为她听不出来,就是在暗骂她不懂礼节。
看温筠的后脑勺,都能知道她那副伪善的面孔。
夏绯伸出手,翘起指尖将她的肩膀按回椅背上,同样含笑,眼底却带着挑衅和不屑,“妹妹何必上纲上线?自古文人辩客都是直言不讳,知道爷爷喜欢研究国学,我提一个问题跟爷爷辩一辩有何不可?”
这句话暗骂夏温筠多管闲事,又夸自己在向老面前提问是为了投其所好,让向老不要生气。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挺机灵的。
向云嫣不禁猜想这两个女儿在夏家的地位怎么样,可以拉拢一个,若是以后有用得着的呢。
虽然别人这样分析,但此时微醉的夏绯就是看温筠不爽而已。温筠以后还想到哪都压自己一头,她不可能给那个机会的。
向慕尘自诩“最懂”卧薪尝胆,自强不息那套心性。
他来了兴致,“我今天就听你说说,看你怎么辩?”
夏绯瞥了眼对面,向钧靠着椅背低眉摩擦着桌上的高脚杯。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男人突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他嘴角轻挑,眼底是酒精作祟后淡淡的迷离。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心里一阵起伏,夏绯收回视线,目光温凉地看着向老,“龙场悟道,王阳明仕途不顺,最后却靠自己不断修炼,成就一番事业。我相信爷爷喜欢王阳明是有原因的。爷爷白手起家,创业之路有多艰难您比我懂,您的孙儿同样白手起家,独自摸索自己的生存模式,还希望您能理解。”
向慕尘挑眉,小姑娘说对了一半,自己年轻时确实有段做生意失败的经历,历经更多波折才成就今天的家业。
但,也仅说对了一半而已。
向慕尘环视一桌子的晚辈,见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竖着耳朵听,他才缓缓说道,“龙场悟道,最重要的部分你给省了?王阳明,即便当时蒙受朝廷冤屈,但他从未不服管教。被贬谪后更是靠自己的日夜反省,最后彻悟出修身养性的道义。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反省!”
“他,”向慕尘将两个珠子砸在桌上,蓦然重重的指向桌子末尾,声音浑厚而震慑,“他有反省吗?嗯?他受挫只想着怎么为自己找回损失,甚至不惜损坏家族利益,这样的人,还能跟王阳明比?可真是抬举他了。”
向钧在桌下手握成拳,他这才偏头看向主位,嘴角轻上扬,“爷爷自己说自己的,对我发脾气干什么?这些几千年的老道理,懂得再多不如靠自己。我不可能事事照着你期望的样子去做,也不会活成我爸那副窝囊的模样。”
剑拔弩张,向慕尘收回手指,拍着桌子,“你媳妇为了你才跟我辩,你没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