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鱼兀地明白了秦良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武月的表妹,姓刘。”
“武月啊,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见了,若非当年顾及阿酿的感受,我都想去见一见这个神都的金令女状师了。”
唯一的金令女状师,让多少男子颜面扫地。
“过两日便是浮生林宴会,没了金玉案,温兄可有提议?”
温灼鱼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暖意充沛。
“不如用冰种翡翠吧,我记得秦兄家里正好有一块。”
温灼鱼眉眼处闪过一丝算计,谁让秦良人方才提及他根子被人断的风言,这会儿不出一口气,他今后如何在自家娘子面前抬起头来?万一被嫌弃了又该如何是好?
“相公说得对,冰种翡翠正好。”
这对夫妇一唱一和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熟稔。
秦良人故作大方道:“好,好呀!姓温的,我看你早就盯上了我家那一块冰种翡翠了吧!”
刘青姝料想温灼鱼不会驳了这话,替他回道:“秦左将拒过长公主的邀意,想来这十年长公主多少有点恼意在心中,您这一块冰种翡翠献给了她,无异于雪中送炭。”
秦良人重重哼了一声,眼皮子一翻,冷声道:“哼,我看这块冰种翡翠送了出去,她估摸着还以为是我毁了金玉案,送上门来奉承了。”
瞅瞅人家秦良人的头脑转得多快,真不愧是当左将的人,再看看她旁边一个连哭泣都能收放自如的人,面上是没有半分臊色,甚至还有几分涕语连连的样子。
“秦左将,您忧虑了。”
“不忧虑不行啊,现在新的中郎将没定下来,整个金吾卫就靠……”
刘青姝料定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抢先一步道:“就靠我家温灼鱼了,昨夜我见他魂不守舍,应该是上值之时不顺心,多操了会心。”
“他那么说的?他好意思那么说?!”秦良人急得跳了起来,酒壶摔在了地上。
“阿鱼自然不会同我说,但我有两只眼睛,看见了他的疲惫,可见上值之时他心力交猝。”刘青姝话锋一转:“对了,左将大人方才要说什么?”
她这番话下来,整得秦良人都不会说话了。
“秦左将这名字起的好,就是不知良人遇否?识否?在否?入心否?分付魂潮又收到几度?有人温你西粥否?对月成三人否?”
“我有小琯,她自然会为我……”
“那便是无人了,倘若心中之人可替,又何必长留心间?”
秦良人整个人不知所措,甚至忘了自己为何跳起来,忽觉心中悲凉,竟是捶地痛哭了起来。
“阿酿,阿酿!”这回轮到秦良人泣涕涟涟了。
阿酿是他妻子的小名,因擅酿酒得其小名,又爱做木匠的活,每每做得精致才肯罢手。
秦良人曾说武月堪堪同他的妻子并肩,然而他的妻子在旁人眼里只是一个木匠之女,做的东西也上不了台面。就如那一张床榻,最初阿酿连拼接都不会,胡乱拼拼凑凑竟也成了一张床。
唯独在秦良人的眼中,他的妻子顶好。
刘青姝牵过温灼鱼的大手,温溺地说着:“我们回家。”
温灼鱼低眸看向自己手中的柔荑,点了点头:“好。”
分明这天未降暖光,却叫人觉得芳草破雪,万物尤为明媚。
过了两日,秦良人见了刘青姝便觉心下发慌,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秦左将,你这是作何?婢女该同主子寸步不离。”
秦良人摆了摆手,语塞已久,他倒不是没话说,而是压根就说不过这个状师,说一句总叫她找到了反击的点,属实叫人不快。
有了秦良人的帖子,他二人进入浮生林宴会倒不是什么难事。
浮生林宴会还是照常开宴。
“哎呦我的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老奴瞧着那冰种翡翠着实不错,上面篆刻着神都美男子的名字,保准您看了心生欢喜!”老太监常公公笑着脸说道。
宛阳长公主一脸乏意,半只手枕在榻上,往日的容颜也掉了几分,眼尾处生出了不少细纹。
她瞥了一眼铜镜上的自己,缓缓起身。
“拿支踵来,本宫要到斑竹前亲自绘眉。”
狐裘大衣披在宛阳长公主的肩上,宫女们将铜镜搬到了斑竹前。
有一名宫女拿食指微微抵住自己的鼻息,努力让自己不去闻到那股异味。
不料宛阳长公主看了勃然大怒:“拖下去,斩了!”
常公公此时吓得面容苍白:“公主……”
“全都给本宫滚!莫叫人打搅了本宫和悉郎!”
常公公适才如释重负。
斑竹的生命力很是顽强,哪怕是千斤重的锁链,经过数十年的风霜,也有一些断裂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