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日记:事已至此,往前走,我只有继续往前走。
宋宴清每走过一地,收缴的有用文书都会送往洋州,帮助宋承宇处理后方。
前后都在波浪里搏斗时,洋州和洋州玻璃厂像是钢铁一般,支撑着前前后后,使得洋州焕发出别样光彩。
秋讯两场大战后,宋宴清一路往东南上方走,回洋州都要乘船坐上许久;而宋承宇刚处理了一批人,收到来自京城的紧要消息。
——皇帝宋齐光病情渐恶,秋末变得极重。
还好手头的事已经料理清楚,随月农与其他副手也堪得用,宋承宇翌日便挟家带小悄然离开洋州,重回京城。
大船平稳,他那可爱的小女儿岁岁在轻微的摇晃中,迈动小短腿兴致勃勃地探索船舱。
他的妻子则蹲在一旁看护,并且小声与女儿说话,逗得女儿咯咯笑。
宋承宇望着两人,想到京中亦不平稳,颇有些头疼:“若是七弟在洋州,就将你们留在洋州,不至于跟着我奔波。”
严素捷宽慰他:“岁岁出生起就不曾离开过你身边,你难道舍得?而且我看呐,洋州如今可比京城危险大得多。”
宋承宇在东南可不是什么好人,一旦他离开,且随后在京城相争中失势,届时妻女若是还在东南,那可危险得很。
想到这些,宋承宇也不得不认可妻子说的话。
他叹口气,在妻女身侧也撩起袍子,一并蹲下,任由女儿岁岁扑在胳膊上,庆幸道:“还好岁岁是个女儿。”
“儿子不好么?皇孙更能帮着夫君。”
有儿子,同样是竞争储君位的一条隐形参考条例。
宋承宇道:“帮得上忙,就容易遭人算计。我宁愿岁岁是个女儿,没人惦记着她。”
宋承宇迟疑了下,将自己原本有个嫡子皇兄的事,说与妻子听。
那本是心结一般的存在,如今已能平淡地跟妻子道来,就好像是无关且陌生的人事。
圆睁着一双葡萄眼的小女娃望着面前熟悉的爹爹,笑着扑上来,溅了他一脸口水。
宋承宇好笑地学七弟,拿女儿衣服擦脸,胡闹的举动将妻子逗笑。而他小小的姑娘就伸开了小手,试图抱他的头。
宋承宇肯定地想,他从父母的牢笼里走了出来。
他今是大皇子,也是宋承宇,更是他妻女的倚靠。
宋承宇一行快回到京城时,宋广骏已先行抵达,并且知晓这位大哥将在两日后抵达。
听过消息后,宋广骏吩咐下去:“依计划开始吧。”
***
垂死病中惊坐起,可以用来形容听到惊天消息的宋齐光。
他这一惊起,身体承受不住,气血翻涌乱蹿,一口血吐了出来,面色顿如灰败金纸。
顾明朗一时又悔又惧:“圣上、圣上你没事吧?太医正!还不快滚进来!”
等候在外的老太医脚步慌乱地进来,命人按着宋齐光,对着龙体欻欻下针。
几针下来,宋齐光的面色方有好转,不像要立即驾崩那般难看。
宋齐光眼瞧着好了些,顾明朗也不敢再重提丰方才他禀报的大消息。
贵妃竟可能不是封如嘉,而是二十多年前那搭进去一位六元状元的名将韩世元之女。
昔日韩世元连得几城立下大功,又因为大意而失城,圣上颜面大失,家国多年努力付诸流水,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
贵妃若是韩家女,一个本应死去的罪臣之女,却在圣上身侧呆了二十多载,盛宠不衰,还生下大皇子,想想便令人毛骨悚然!
第136章
顾明朗不敢提,宋齐光却如心口生出砧骨,远超旧疾精神之痛苦。
他一千个、一万个不信,贵妃竟欺骗、愚弄、戏耍他二十多年!
可宋齐光对顾明朗的信任,又更甚贵妃。故而顾明朗将实情道来,宋齐光心中就知晓——十有八九为真。
没有证据,顾明朗绝不会开口。唯有贵妃果真是韩家女,潜伏在他身侧二十多载,生下的大皇子更是险些就要继承江山,如此危急的情形方才能让顾明朗冲动到不顾他的安危。
宋齐光想到那狠毒连绵的算计,胸口的起伏又渐大起来。
年迈的太医害怕得很,一把老骨头抖着跪下,连声恳求:“圣上息怒、息怒啊。”
顾明朗也紧张地劝道:“圣上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该死的不是你。”宋齐光努力平息身体上的愤怒,于脑海中转化成深海下的恨意,看似平静却汹涌滔天。
他冷声道:“该死的是那个韩家女,是她生下的韩家子,是封家。”
与贵妃连带着的关系网,都是此时宋齐光的眼中钉、肉中刺。
“把他们都抓进大狱,给朕狠狠地查,查得一清二楚。”话说到此,他忽地又自己停下来,“再等等,等那韩家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