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光摆摆手,表示不想听这些,他只道:“他们都是耶瀚行教过的,你手中握好了禁军,费费心,总有办法走出条生路。”
耶瀚行不仅仅是太傅,更是顾明朗唯一的好友。即便两人背道而驰,耶瀚行也是顾明朗走至末路时可期之人。
人品名声这等东西,说虚也虚,实在时也是真实在。
瞧着顾明朗落泪,宋齐光笑了下,又道:“且放心,朕也不是今日就要驾崩。趁着我此时还清醒,你谈谈其他事。”
顾明朗吸吸鼻子,又道:“圣上,可边瞧太医、边听我说事。”
“都好,依你。”
随后太医鱼贯而入,顾明朗谈着京城和全国各地的事。
洋州的倭寇已经清扫出去,东南的人被宴相一招开海禁钓上了钩,咬着这美味鱼饵不肯放,但鱼儿也甚是凶猛,不知道会是人吃了鱼、还是鱼吃了人;
京城里备嫁的几家嫁妆都送到了,一船又一船,看得京城人也开了眼界……
一个说了许久,另一个听了好一阵,随后宋齐光喝过药,感受着自己意识渐渐昏沉。
彻底睡去前,守在一旁的顾明朗听到他念了一句“也不知大婚……”
后半句不知是没说出来,还是顾明朗没听清,反正只得这半句。
算算日子,说不得几位皇子大婚之日,皇上还真能赶上清醒的时候。
难不成圣上想去看皇子们大婚?或者是拆台?顾明朗琢磨着转了身,一挥手,立马有人接班,仔细地守着宋齐光。
这头他出了重重深院,外头的小男娃提着壶出现,身后跟着端了茶水件的宫人。
“千岁,你渴了吧?我给您提了爱喝的茶来。”
顾明朗望着这个两个月前还是个乞儿的孩子:“小乞儿,你倒是乖觉,今日做得好,不能叫圣上冷着。”
连个名字也没有,只得一个“小乞儿”当称呼的小男娃笑笑:“千岁教得好。”
等顾明朗喝了茶水,小孩才小心地问:“阿父怎么样?可是又难受了,我见着有人送了药,阿父是不是又要喝苦药了?”
瞧他的模样还真是情真意切,完全不知道宋齐光只有病着时才是他的“父皇”。
他这个假儿子,连喊父皇都是冒犯,曾被顾明朗斥责,而后自己改成了“阿父”。
瞧他可怜,还是宋齐光自己允了这一声喊。
顾明朗还不至于疑心这么一个几岁孩童,这个孩子会的那点小聪明,都是街头巷尾行乞时学的,他见识得太少了。小乞儿前面几年,只怕还不如这两个月长的见识多。
“圣上睡下了,苦药也要喝。你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小孩接话:“我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忠言逆耳利于行,千岁爷也教过的!但我想的其实不是苦药,而是导致要喝下苦药的那份难受。”
孩童言语真挚,顾明朗也瞧出来——这孩子还真陷在圣上那份好里面。
他这样只经历过流浪之苦,深尝艰难困苦的孩子,当然会眷念长者的爱护、安定温暖的环境以及诸多种种。
即便那只是“长者”随手洒下的恩惠,也会得到他全身心的感恩。
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
顾明朗摸摸这小乞儿的头:“那你多识几个字,回头给你阿父背诗听。”
“好,千岁教我背?”小孩仗着自己小开始撒娇。
顾明朗再拍拍他的小脑瓜,笑着道:“我可没空,你随意找个人学吧。”
***
再一转眼,已是大婚前日。
一切准备就绪,排练流程都走了两回。四位皇子一统举办大婚既是奇事,也是礼部的难事,礼部的官员们不知掉了多少头发,才忙忙碌碌地将一切事安排好。
宋宴清三人组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找上聚在一处的四位兄长。
宋广骏最为期待,毕竟是吊了他好几日胃口的“礼物”,意义已经不再单纯,有了时间磨心的加成。
他笑着道:“可算是盼着了,快给我瞧瞧。”
宋云志也加入他:“老七,你的礼我可听二哥说过了。三哥也要最好的,也不要跟别人一样的。”
宋承宇则说:“敢挑就别给他们两,我和老四正好一人领双份。”
宋怀信:“那我听大哥的,领双份。”
“一人一份。”宋宴清笑着让人将他准备好的礼品送上来,“但我不发,哥哥们自己拿,拿到哪个就是哪个,只看你们的手气如何。”
宋广明和宋曲生:“此物名为盲盒,兄长们自取便可。”
宋云志摸摸下巴:“还真是盲选之盒,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要是我手气不佳,选不着那好的,便也怪不着你们了。”宋广骏好笑道,“好生狡猾的主意啊,老七你是什么狐狸转世?”